高坐在柜台后的掌柜间他来了,连忙屁滚尿流滑下圈椅,刚想行礼,就被谢钰一个眼神止住。只得眼观鼻鼻观心,仿佛没瞧见人一般放谢钰走进内间。
“都查清楚了?”谢钰撇开衣摆,坐在上位。
杨岘单膝跪地,道:“主子,属下跟了宏生钱庄的路掌柜一夜,发现他家中有一个隐秘的银窖。路掌柜昨晚在里头待了一整夜,里头定大有名堂。还请主子多宽限几日,属下能想法子潜进去。”
“嗯,不可操之过急。”谢钰道,“宏生钱庄与滇西王往来甚密,说不准就是滇西王的爪牙。但那路掌柜也是个怕死的,他手里应当有能保命的玩意儿……譬如说,账本。”
他又看向屋内跪着的另一位绿衣女子,点了点头:“都起来吧。碧游,我有一事需要你做。”
那名叫碧游的绿衣女郎闻言大喜过望,抓着袖口的素手都忍不住颤抖。
碧游双手抬高,相叠,伏下身子向谢钰行一个大礼:“请殿下吩咐,奴婢定不辱命!”
前些日子,她才因为李家娘子在空翠茶庄得罪了殿下。如今殿下召她来临州,重新启用,定是看出她的不可替代。
像清河郡王一般出身高贵的王孙,龙章凤姿,清雅高华,身边有多少姬妾都不为过。而只有她,唯有她是殿下手中的利刃,可以为他杀人,也可以为他去死。
谢钰无从得知碧游莫测的心思,只淡声命令道:“趁临州城门没关,你带上几个人,走水路去清河县。告诉‘郡王爷’,让他上书给陛下,愿为陛下马前卒,亲自领南路军去临州剿匪。”
碧游浑身一僵,殿下素来是运筹帷幄、决胜千里的人物,何必冒险出头?殿下领兵来滇西王的地盘,无异于提起成为滇西王的眼中钉肉中刺。
但她没有丝毫犹豫,磕一记响头后,与杨岘一道飞身离开,仿若从未出现在这家香烛店里。
临州城内一片祥和,车水马龙,摊贩叫卖声四起。
城外东北方向的山匪叫嚣,似乎并未影响临州城人吃羊肉萝卜煲的心情,走街过巷都是一股子羊膻味。
李明琅鼻翼轻皱,走进沈家在城南的一处宅院,嗅到静谧的花香,方才深吸一口气,舒爽许多。
颜家下人见是李明琅来了,快步跑去通报,没多久,颜青女的奶妈子就迈着碎步,笑容满面地迎上来。
“李当家里边请,早晨我家小姐还在念叨您呢,就怕你们镖局的人已经走了。”
李明琅抿嘴一笑:“青女姐姐的夫家大方,给我们镖局包了半间客栈,舒服安逸得很呢,少不得要多叨扰几天。”
“明琅,你总算是来了。”颜青女倚在梳妆台边,腕上戴着一只清透的紫色玉镯。
李明琅也不客套,自个儿找一张圈椅坐下,杵着下巴,笑盈盈地说:“哪儿能啊?我是那种不告而别的人么?”
两人闲话几句,待小丫鬟们送上茶点,给香炉换上暖融融的熏香,就叫奶妈子带人出去了。
李明琅过去的手帕交只有方家的几个姑娘,都是方念珠一样娇憨的富家小姐,结识才情过人、貌婉心娴的颜青女属于意外之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