秋雨过后雾蒙蒙的天空中仿佛裂开一道云隙,澄明的日光直射在剑身上。
那是一柄极为平凡的长剑,剑鞘朴实无华,剑身细长。然而,正是因为它太过平凡,而愈发显得不凡。
李明琅好奇地看着。镖师们一般用马刀、矛、棍,她爹则使一柄巨斧。谢钰挽的剑花落在她眼中,如同青天白日里升起的一轮圆月,新鲜而奇妙。
与寻常知礼守节的女子不同,她的视线毫无顾忌地追随着谢钰腾挪的身影。
只见他飞身跳上院中的梅花桩,长剑挑、刺、抖、削,剑中无杀伐之气,应了那句“剑乃百兵之君”。剑意高旷,如月光倾泻而下,衣袂翻飞,似仙人羽化登极。
明琅不通剑法,却在刹那间明白,谢钰使的是君子之剑。
又是铮的一声。
谢钰手腕一翻,长剑在眨眼间入鞘,他从梅花桩上跳下,些微急促的呼吸很快恢复平静。半片被剑气削断的落叶沾在发梢,整个人多了几分符合年龄的生气。
校场内外掌声雷动,那些贩夫走卒、流氓闲汉哪见过这场面,跟正月十五夜市看人吞金吐火一样激动。
“好!”张镖头拍手叫好,“我行走江湖见过诸多剑客,像谢少侠一样把剑舞出气势,舞得好看的却不多。只是不知道像您一样的人物,怎么会想到来我们镖局?”
李明琅听出张镖头话语间的不信任,怕他把人挤兑走,连忙插嘴道:“张叔,咱们如今缺人呢。有谢少侠助阵,云生镖局定能早日恢复荣光。”
谢钰面色不改,缓缓道:“谢当家的赏识。我师从京城一位道人,学成下山后师父让我只带十两银子行走江湖。我本想去海外之地看看,但资费不够只能沿江而下,在云湘城落脚。这几日荷包告罄,只得想法子找份工来做。”
李明琅看一眼大喇喇坐着的张镖头,心中盘算,她在镖局没有自己的人马,现在这个姓谢的撞上来,不论他有何图谋,有何隐瞒,都能暂且用上一用。况且,谢少侠张口就叫她当家的,可见很有眼色。
李明琅笑意渐深,拍板道:“银子的事好说。少侠你满云湘城打听一圈,就会知道咱家镖局待手下最为优厚。你要是没地方休息,可以住在镖局后院,还能省上一笔房钱。”
张镖头大皱眉头:“我倒是没什么意见,只是这谢少侠该算在哪个档上?”
“甲等的张镖头您能独自带队押镖,丙等又委屈了谢少侠,我看就算作乙等镖师吧。一月一两的份例,其余的按走镖人头算分成,如何?”
谢钰前不久才在茶楼随手甩下一枚碎银,听闻此言,眨一眨冽冽清泉般的眼睛,硬是挤出一副感动不已的表情:“当家的慷慨,我一定倾尽所能为镖局做事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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