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样好看的少年,这样苍白而无望的少年。
待得衣裳穿好,阿寄将手中托盘呈上去,却听他道:“你来帮我。”
他的声音很冷。她一怔,抬头只见他的双眸里没有分毫表情,就那样直直地盯着她,好像一定要夺回她的注意。
阿寄看向张持,张持点了点头。
阿寄将托盘放在一边,拿起盘中玉带朝顾拾走过来。少年的表情好像一瞬间放松了下来,乖乖地转过了身去。
她的双手从他身后环了上来,柔软的姿势,他仿佛被水所拥抱。而后她又让他回转身来,手指灵巧地将两片铜扣一合——
他竟尔涌起些怅然若失的心情。
“奉陛下的诏旨,以后会给您安排两个贴身的奴婢。”张持将身后的一个小黄门推了上来,“陛下还怕您太闷,特意找了个会说话的,这个,叫张迎。往后他会同阿寄一起伺候您的起居,就住在外间的厢房里。”
住下来?这确实让顾拾有些意外,他看看张迎,这小阉人怕还不到十二岁,看着他的眼神既有些害怕的躲闪,又还掩不住好奇。顾拾拍拍袖子又要下跪:“谢陛下恩典——”
“哎哎,安乐公,这就免了吧。”张持连忙将他扶起来,“上好的衣裳,还要穿去元会的,可切莫弄脏了。”
说着,他拍了拍顾拾的衣襟,眼神仿佛在端详着顾拾,倒叫后者不由得一怔。
***
盛大的元会,阿寄自是不能去的,由张迎陪着顾拾,前呼后拥地去了。她留在安乐公邸,同几个仆妇一起打扫庭院,忙至傍晚方得稍微歇息。
她拖着疲累的身躯走进东厢房,这是顾拾住了九年的地方,却仍然干净得一眼即能看穿。书案上没有书,却有上好的文房四宝;嵌琉璃屏风后的床榻上没有帘帷,只放了一条薄被和一只竹枕;墙角里有只箱箧,里边只有两件一模一样的衣服:素白底的淡黄牡丹花。
阿寄坐在墙角,扶着头昏昏沉沉似睡非睡,也不知何时已入夜了。那几个仆妇过来告了辞,眼神往这寡淡的房间里溜了一圈,料定她做不出什么幺蛾子,才放心地离去。阿寄看向窗外那一堵高墙,和那高墙上的月亮——他怎么还不回来呢?
他每日里坐在这里,安静顺从,无所事事,寡淡而重复的一天天里,没有一个人可以与他说话,他都在想些什么?他会等她吗?他会期待她吗?
不论如何,她总盼着有一日,他将不再被困在这四壁之内……不论如何,今年圣上终于开了尊口,他可以读书了,也有人陪他玩了……
她的眼神忽然滑到那箱箧上。那箱箧里的衣裳叠得整整齐齐,但她的目光却突然冷了下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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