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抬起手,挡住帘底漏进的秋日晨光,思绪在有无之间飘荡。那个男孩是跟随他的父王应邀来拜访徐国的,那时的徐国国主还是她的祖父。两位国君在大殿上交谈的时候,孩子们就在后苑里玩耍。
后来他走了,她记得,是被他父王生拉硬拽走的。她还记得他父王冷嘲着对她祖父说,不可能,徐国如此一个蕞尔小国,竟还妄想攀上南吴的姻亲?!
徐敛眉的眸色渐渐地幽深了下去,仿佛一直沉入了不见天日的海底。
卧房的门被推开,柳斜桥一边低头系着衣带一边走进来。他似乎刚洗了脸,额头上还沾着水珠。他对她道:“殿下醒了?早膳已备好了。”
她慢慢挪开手,一眨也不眨地盯着他。他的身子背对着窗,黎明梨花白的光晕笼在他身上,阴影交错间,他仍是那么温和清淡的样子。
可谁知道这温和清淡的背后是什么?他还有多少后招,他出门三个月做了什么,南吴王室还有多少残党?
她必须留住他,才能看清他;她必须锁他在自己身边,才能保证徐国的安全。
不管怎样,南吴国早已消失十年了,而他昨晚与她同床共枕,却没有杀她。
他们都在等待对方下一步动作,就像同一牢笼中两只相距半尺的野兽,耐心地等待,冷酷地计算。
她坐起身,道:“让鸿宾进来。”
他的表情略微僵硬了一下,便恭顺地退了出去。
第23章 一样月
“殿下,”鸿宾小心地给她理顺长长的头发,一边低下头在她耳边轻声道,“先生一直在外边等您一同用早膳。”
她的眉毛拧了一下。“知道了。”
“殿下,婢子斗胆……”鸿宾觑一眼她的表情,续道,“婢子觉得,您回国以后,和先生处得有些……奇怪。”
她淡淡道:“难道我们过去便处得很妥当了?”
“不不,”鸿宾忙道,“婢子是觉得……殿下,您若真心喜欢先生,婢子想……先生他,他不会感觉不到的。婢子是说……虽然先生逃了——出门了三个月,可他却还是回来了,不是么?他知道回来会有什么后果。但他心里放不下您。”
她沉默了。
她不由得想起昨晚,想起昨晚他那个宠溺的眼神。她想起他提议她拿下楚国,与其说是为了对抗徐,不如说是要与她联手对抗她“大哥”。虽然灭楚是帮他报了仇,可徐国的版图也扩大了一倍,南吴国仍然不过是徐国的四个郡,他能得到什么好处?
——除非,他所谋者大。
她的脑中在计算着,心却有些发憷。
“殿下。”鸿宾不知她在想什么,还道她只是胆怯,“鸿宾眼中的殿下,一直是胸有成竹的。柳先生原本是个一无所有的浪人而已,是您给了他今天的一切,他没有理由对您不好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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