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哐啷——!”
薄太后手中的青玉盏狠狠摔在地上,裂成了千片。她腾地站了起来,冷声发问:“谁作的曲子?!”
像是被一把无形的大手刹那抹掉了所有的声音动作,文武百官、内外命妇都傻在了当地,大殿灯火的光遥映殿外苍穹,而那苍穹,那苍穹仍是黑得永无尽头。
只有薄暖,神容似水,嘴角微微地勾了起来。
歌姬乐工们粗服乱头慌慌张张地跪下来,李都尉跑到殿前拼命叩头:“太皇太后恕罪,这是乐府自度的新曲子,微臣送呈大鸿胪、奉常、宗正诸所都看过,确认合仪了才敢献丑……”
这人名还没抖,就先摆了一堆的谱,拉了不少高官来垫背。薄太后心中冷笑,也不知一向愚钝的李都尉是从何处学来这些说辞。
“合仪?”她慢悠悠地道,“你们乐府写词之前,难道都不知查查讳例?还是说大鸿胪、奉常、宗正诸卿,全都不记得本朝有什么该避讳的了?”
群臣哗然。有人开始细细琢磨起方才几句唱词,才陡然惊省那里头嵌了太皇太后的名讳——
“薄素”!
李都尉愣了半晌,又叩首道:“这是乐工们从河间地采上来的新词,词句不够审慎,微臣自领死罪,还请太皇太后息怒!”
“死罪?”薄太后笑了,“你领得起么?来人,将这群倡优全拿下,下廷尉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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笙歌散尽,薄暖先行回了椒房殿,顾渊在其后不紧不慢地跟随。
迈入殿门的一刻,他突地抓住了她的手臂。
殿中灯火通明,明晃晃映出一片华榱璧珰,幽香氤氲,重帘漫卷,一眼望不到尽头。那是他为她备好的黄金牢笼,她正安然坦然地要踏将进去,他却拉住了她。
“今晚的事,与你有没有干系?”他压着一双凛冽剑眉,眸光森冷而透亮,沉声问。
她微微一笑,宛如暗夜绽放一朵幽丽的毒花,那样地美,又那样地危险——
“这样查下去,大鸿胪、奉常、宗正诸官,少不得要一锅端了。”
她这话说得没头没尾,顾渊却听懂了:这三卿恰恰都是薄氏族人所掌控,大鸿胪一职更为广敬侯薄宁盘踞多年……顾渊眼皮猝然一跳,“你——你放肆!”
她看了他一眼,没有说话,眸中雾气愈浓。
他不敢相信她竟藏了这么深的心计,更不敢相信她之所为全是为了帮自己铲除薄氏,连声音都在颤抖:“大鸿胪……大鸿胪岂会不知太皇太后名讳,岂会当真放过这样的曲子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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