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知道薛采的所作所为皆出于报恩,可是救人的是崔默武,与他毫不相干。他不愿平白无故地承受这些好意,更不想薛采一厢情愿的继续下去,所以打算找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悄然离开衡山。
天地之大,总有残废的埋骨之地。
“小恩公,吃饭了。”薛采摆好碗筷,把掉落在地的书卷捡起来装进木框。
为了给崔珩打发时间,她从藏书阁里搬了好些书过来。反正那些书摆在木架上不外乎两种命运,落灰与养蠹虫。师父对此也无异议,只交代了读完的书得归回原位。
崔珩看书一目十行,半天就能翻完四五本,薛采从前觉得衡山上的书籍浩若瀚海,此刻却担心库存会撑不住。
她数了数这一上午看完的,竟然多达八卷,“小恩公,看书费眼,吃个饭休息会儿吧。”
崔珩一身素衣,墨发打散了披在肩上,越发衬得眉目隽秀,气质卓然,他神色淡淡,不见悲喜,只专心的翻动纸张。
薛采蓦然想起自己忙忙碌碌了一早上,竟忘记给崔珩洗漱更衣,连忙拿起几案上的桃木梳,站在崔珩背后,轻柔而熟练的帮把他长发束起,插上木簪。
她走回崔珩身前,左右端详了一下,“小恩公,你长得真好看。”
崔珩闻言抬起眼眸,一脸冷漠。
薛采见怪不怪,把崔珩搀进轮椅推到饭桌前,“小恩公,这几日委屈你了都没吃到什么像样的东西。今日,尝尝我的手艺。”
说着,把鱼肚子上的肉尽数夹进崔珩碗里,“这鱼养在池塘里,鱼肉很是鲜嫩。”
崔珩经不住薛采盛情邀请,低头吃了一小口,皱眉道:“咸。”
“怎么会?”薛采用筷子蘸了蘸汤汁,一尝之下吐了吐舌头道:“我好像忙忘了,放了两次盐。小恩公,这鱼就不吃了,你喝喝鸡汤看,散养的母鸡极有营养。”
崔珩勉为其难喝了一口,“还行。”
这两个字对薛采而言,已经是极高的评价。
她喜滋滋道:“小恩公若是喜欢,明天我再炖鸡汤给你喝。”
崔珩将视线停留在薛采一会儿舀汤一会儿夹菜的双手上,那手本就瘦小干瘪,现在上面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口和被飞溅的滚油烫伤的点点暗斑,愈发不忍卒视。
可想而知,薛采为了准备这一桌饭菜费了许多心神。
崔珩不善与人交往,也不喜饭桌上的虚礼,破天荒夹起一只鸡腿给对面的姑娘,“你的手得包扎一下。”
薛采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,“小恩公,这鸡腿还是留给你吃吧,以形补形嘛。”
崔珩默了默,“你一向吃的很少吗?每次吃两三口就停箸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