好不容易挨到两个孩子都下山了,清闲日子还没过够,便戛然而止。
李若鸿觉得自己也算个苦命人。
他透过窗户望出去,果然瞧见那个倔丫头毕恭毕敬跪在院子里。
铅云低垂,风雪将至。
李若鸿从罐子里取出一颗蜜饯,放进嘴里嚼了嚼,蓦然觉得这东西与平常吃的不一样。他吐出来,收起瓷罐,再也没有吃第二颗的欲望。
他决定等一等,兴许薛采会知难而退。
时光如流,这一等就到了黄昏。
夜幕降临,空中飘起细雪,像有人从天上撒洁白的盐粒。慢慢的,雪花越来越大,越来越多,成了白茫茫的鹅毛。
李若鸿自诩耐力惊人,此时此刻也坐不住了。
刚开始,他每隔半个时辰往窗外望一眼,见薛采身影岿然不动,心里也不着急。渐渐地,望出去的频率骤然增多,尤其是下雪后,心里动摇得更加彻底。
那万蛊之母虽说是他家族遗物,但他并没有亲身参与曾经的血战。他与薛采讲的,是祖辈遗留下来的传说。因而,对万蛊之母的执念不算强烈。
况且人非草木孰能无情,薛采是他一手养大的,是师徒亦是父女,没必要为了陈年旧事为难活着的人。只是,那万蛊之母本身就是剧毒,用它解毒,需先将蛊虫引到自己身上。
他查过毒经,至今无人敢以身涉险,用自己的血肉之躯供养毒蛊。若把这些隐情原原本本告诉薛采,她还执意要救崔珩,那么他当真拦不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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山里风大,薛采觉得自己快要冻成一尊雕塑,雪花轻轻地落在她浓密的睫毛上,整个视野里全是梨花一般的白色。
寒气凛洌,她几乎无法正常思考问题,也差点忘记自己跪在院子里的原因是什么,只知道要一直跪一直跪,直到屋里的人松口。
青石板路上积了薄薄一层雪,一行脚印从主屋延伸到了院子中央。
“小采。”李若鸿快步上前,瞧见薛采冷得瑟瑟发抖,忙把手中兽皮裹在她单薄的肩头,“从你进山门起,为师就知道你是个执拗的孩子。行了,今日为师认输,万蛊之母你拿去吧。”
说着,把一只小小的绿色竹筒放在薛采掌心。
薛采的声音也被冻住了,好半晌才破破碎碎吐出几个字,“谢师父,师父重恩来日必报。”
“但为师有言在先,用万蛊之母救人需将它引到自己身上,然后取指尖三滴血为药引。也许这蛊虫会与你相伴一生,祸兮福兮谁也料不准,你想清楚了再行事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