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阿梨敛下长睫,面上有一瞬的茫然。她当初撞进陆甫的轿子里,实则为情势所逼。但要说攀龙附凤之心,实则也并不那么强烈。只是她曾一心恋慕着李贽,而李贽并看不上她。故而生出些曾经沧海难为水,除却巫山不是云的自暴自弃。

除了他,这世间别的哪一个男人,于她来说又有什么两样?她并没有能力逃脱陆甫的掌控,因此也就心灰意懒地随波逐流罢了。

见阿梨不答,乔秦蹲身将手中新织的鱼篓置在大石下的溪流中,讽笑道:“我竟不知在阿梨姑娘眼里,陆郡守竟是个慈蔼的人。”

“知道你阿爹是怎么死的吗?”

阿梨永远也忘不了这个静谧的夏末午后。初见的乔秦站在她身侧的大石上,俯首望来的目光里有一丝悲悯的神气。

“韦长生因反抗榷盐令,下了临州府的大狱。其妻秦氏带着家中最值钱的财物,妄图买他一条生路,可最终不过是人财两空,被人白白霸占了。”他抬手倚着身侧大石,揉了揉阿梨柔顺的发丝,“当初的榷盐令正出自这位慈蔼的郡守陆甫。”

“陆甫害死了那么多人,而今还能好好在临州做一方父母官。阿梨,你还甘心做他的垫脚石,用自己的身体去铺他的青云路?”

阿梨抱着膝,仰头望着面前高大魁梧的男子,但逆着光,怎么也看不清他的面孔。许是溪谷中凉寒,风吹在身上冷浸浸的。她嗫嚅着嘴唇,却哑着喉咙说不出话来,眼泪顺着洁白的面颊滑下,一双桃花眼染了薄红,瞧着灵动而脆弱,带着几分我见犹怜的楚楚风致。

阿梨很小的时候便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被打死在牢狱中的。却并不知道那害死他的榷盐令正出自这位陆郡守。

“你要我做什么?”阿梨用袖子擦去眼角不知何时滑落的泪痕,心中明白乔秦这一趟,似乎并不为韦兴而来。

……

二人商议已定,乔秦挽了裤腿,下水去收先前放下的草笼。阿梨心中有些不适意,攀着河谷中的大石爬到高处,冲着远处的大江,用尽全部的力气,大喊了一声。

心中窒闷的浊气旋即被吞没进嘈杂的溪流震鸣之中,她心中微微畅快了一两分。底下乔秦却突然仰头冲她高喊道:“阿梨,山洪来了,快跑!”

阿梨转身,见溪谷尽处激流卷着断树翻涌而下,在狭窄的河道中若滚沸的黄汤。因为溪谷中水声喧腾,是以事先极难察觉。直到乔秦发现清澈的水流突然变得有一丝昏黄,蘧然抬头,山洪眨眼已至近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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