太极殿的火势虽说控制了下来,但房屋也烧毁泰半,光是修缮都要花不少时日,为了躲清静,皇帝干脆就在钟粹宫住下。这里离后宫远,就连太后想来一趟,也要绕过不少的路。
皇城大大小小上百个宫殿里,太后最不爱来的就是钟粹宫,可为了梁家,也为探皇帝口风,她又不得不来。
皇帝能拒见梁家舅舅,但推不掉太后,尤其太后又是个莽性子,宫人尚在通传,她已经先行一步跨入殿内,人还未到,声先闻。
“皇上身体调养得如何了?竟是见一见亲舅舅都不能?”
话里已有些埋怨的意味,太后想到皇后晕倒的消息一传出,皇帝被人抬着都要见上一面,然而轮到梁家就是另一个态度。
太后并不指望皇帝同等对待两家人,但这差别,也未免太大,叫人没法不寒心。
“朕不见,太后见了,不也一样?”持着朱笔快速批阅奏折的男人头也不抬,仿若不经意的一句,细究之下,却又别有深意。
这时候,太后又灵醒了,迅速反应道:“自然不一样,皇帝乃这天下之主,真有十万火急之事,首先就该上达天听。”
御桌这边,传来男人低醇微润的轻声笑。
“那么,太后说说,梁公特意进宫,是有何十万火急之事?”
这一笑,很淡,如烟如雾瞬间飘散无踪,然而听到太后耳中,却是心头一颤,说不出的滋味。
“皇后是不是又跟皇上说了什么?”太后这时也顾不上梁实了,想到久悬的心事,趁热打铁道,“我那堂妹的女儿,南越玉家嫡女已到京中,还有皇后的堂妹,既然同出一脉,性情品貌必不会比皇后差。我看也不用准备年后大选了,省得看花眼,反而更看不中,不如就将这二女召进宫,全当红袖添香,给皇帝作伴解闷。”
只要太后还活着,就不可能坐视皇后一家独大。
原本没什么情绪的皇帝听到这话,表情愈发淡漠,看向太后的眼神里也透着一丝难以言说的失望。
“是否在太后的心里,朕的喜好根本不重要,太后稳定住在后宫的地位,才最重要。”
“皇上居然这样看待哀家,哀家所做的一切,难道不都是为了皇上能够坐稳帝位。”
母凭子贵,子又何尝不是因母而荣,没有她早先的苦心经营,皇帝的位子未必能做得这么顺当。
事到如今,皇帝也不想再与生养自己的母亲讨论谁对谁错孰是孰非,思忖片刻,道:“京中还有不少适婚的王公子弟,太后要是想将那玉家女留在京中,大可从中挑选一个。”
“那高家女呢?”太后又问,两个女人,总要留一个。
“高家说那女子是高三郎的女儿,太后就信了?”皇帝不答,反问太后。
太后怔了怔,道:“为何不信,高家向来看重体统,绝不可能错认女儿。”
皇帝笑了,却未及眼底:“勋贵氏族的血脉不容混淆,太后既然这般肯定,那就将高家女宣进宫,看她究竟是与不是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