也许历朝历代的储君们都曾在心里这么问过自己吧,夜深人静时朱持晖忍不住扪心自问:我能担得起这副担子吗?小时候儿人人说他得太兴爷的宠,保不齐真有大福在后头,然而直到真定病故、父母双双被杀他才终于生出了一点‘要争’的想头。最开始一心为了报仇,不能也不肯让那些效忠于他的人白白丧命,既然太后和首辅如此忌惮他,他就反给他们看!
眨眼走到今日,他隐隐尝到了古人所说的孤家寡人的滋味。
“……这是随了颜姐姐,听公主说她小时候就精得很,人家抓周要么抓簪笏、玉马,要么抓笔墨脂粉,她倒好,闹着非要舅舅桌上的算术书,还一拿两本,果然长大了是个会算账的。”
她捧着肚子小声小声的笑起来,因问:“那你呢?你当年抓了什么?”
雪渐渐大了,他也不要孙钊等人上前,亲自给她打着伞,两个人一高一矮,在岔路前站定。小秦王道:“不是什么稀罕东西,抓了个水晶雕花的小烛台,还不小心摔坏了一只角,隔天娘就给我起名叫‘晖哥儿’。”
“以前也有一次,我们两个和袁虎在外面遭遇意外,回不去公主府,你记不记得?”几粒雪花落到她的睫毛上,化开后仿若眼泪,姐姐仰头望着他,一张嘴便吐出来一团白雾:“我们绝对不会变成敌人,我和你保证,至少这一次不会。”
他胸口一酸,低头在她眉心啄了一口:“嗯,我知道。”
怕路上出意外,朱持晖特意将秦力留下,亲眼看着人进屋再回来复命。这次南下除了探一探白衣天国的底,看能否将之分化,亦有震慑惠王的意思——好容易巴结上洋人,得到了弹药火器支持,现如今战况僵持,运气好的话未必不能再撑两年,可如果秦王与洪大总统结盟了呢?那他就腹背受敌了。
平心而论,惠王其人胆识是有的,只是掌控欲太强,刚愎自用,一个王家且容不下,哪里能和洋人真的毫无芥蒂?他放点消息出去,开封就自乱阵脚了。
“殿下,叁爷那边传信过来,说惠王剃了逍遥公主的头发,把她关到基督寺庙里去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