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……从前南直隶有过工会,不过那里头话事的都是男人,女子很难说得上话。后来有个白衣教的堂主掺合进去,肆意逼奸女工匠的事才渐渐少了。”他的下巴紧贴着她的发顶,说话时胸腔也跟着微微震动,李持盈鲜少听他主动说起白衣教,不由竖起耳朵,“我虽不信他们那一套,也不能不承认那是个好人。”
整合人心是很难的,尤其一群没怎么受过教育但有能力欺凌更弱者的人,李姑娘依稀想起那年柳枝回京述职,说南京的某个工会会长被小吴将军当作白衣教党羽杀了,南京的几大工厂纷纷暴乱。
她从他怀里稍抬起头:“白衣教……真的被屠戮干净了吗?”
“若是那样,容贤为什么如此害怕?”他替她将一绺碎发别回耳后,“遭到重创不假,但‘野火烧不尽,春风吹又生’。只要今日这种事仍在发生,白衣教就不可能消失殆尽。”
七月初一日,使臣团抵达凤阳。今年是罕见的酷暑天气,若不用冰,半个时辰不到汗水就能浸透里衣,李汇读罢报纸,擦着汗凝眉道:“再等等。”
不论那几个年轻人多么巧舌如簧,法国佬不可能被糊弄几句就草草退兵,他们当初为什么不顾伤亡硬要登陆?无外乎客场作战,补给告急,不登陆叁军都得饿死,所谓破釜沉舟,自然士气非凡。真定一手栽培的几位将领也不是吃素的,此番是被大娘娘突然驾崩的消息吓着了,加上京中胡乱调度,因故节节退败,有趣的是不知哪个不要命的竟在这档口散布消息,说吴子华落到了法人手里……等大家发现朝廷既没打算派兵也不准备给钱,和谈破裂,那时才是举兵的最佳时机。
“万一真教他们谈成了呢?”入夏朱持晖就十五岁整了,眉宇间隐隐有了些成人的稳重,“襄阳那边究竟是怎么个情况,伯父派去的人已经回来了么?”
这声伯父叫得李汇心头熨帖,面上不露声色,只是捻着胡须笑说:“不过是无名鼠辈,欲借殿下之名壮声势罢了。”
“朝廷把张瑜都派出来了,可见十分忌惮。”
天津火器营算是北京为数不多的几张底牌之一,今次为了讨伐‘凤孙’,精锐尽出,很有些势在必得的意思。李大人放下书报扫了他一眼:“殿下的意思是?”
“他们有人,咱们有钱,探一探火器营的底并非坏事,虽说是假冒的,毕竟是‘凤孙’,伯父也不愿意朝廷凭此一役威望大涨吧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