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汇没有明确表态,只道‘殿下思虑得是’,送走这头老狐狸,朱持晖仰靠在一张黄花梨木的玫瑰椅上,右手攥拳向虚空重重一捶。
如今他的人只剩公主留给他的二十名亲兵,余者皆是李家人手,不管李汇表现得多么恭谦,改变不了他现在形如汉献帝的事实——他他妈的被李家架空了!!别说话语权,一草一纸都要仰赖人家的供给,这样下去即便夺回大位也不过是李汇手中的一只提线木偶。
他迫切需要在这个新兴的‘凤孙集团’挣得人望、树立威信,主事之人中须有几个一心向他的心腹死忠,否则局势一旦定型,再想翻身就不得不伤筋动骨——
亲人或死或离散,内心深处朱持晖并不情愿走到鱼死网破那一步。
“殿下,殿下?”
晖哥儿猛地坐直身体,清了清嗓子道:“什么事?”
“老夫人那边请殿下过去呢,说新得了好些衣料,使人给殿下做秋装。”
他的嘴角紧抿,半晌:“……知道了,就来。”
暑气熏蒸,烁玉流金,这个夏天不好过。首先是京畿大营、火器营出师不利,从京师到襄阳,纵贯安王、永王、惠王的封地,固然乐见假凤孙被打回原形、兵败受俘,藩王们连在口头上装一装忠孝节义都不愿意,不暗中给朝廷使绊子就很不错了,补给便利更是提也不消提,是以如此酷暑天气,耗时整整一月,襄阳地区高举着‘拨乱反正、替天行道’大旗的乱党仍未被完全剿灭。北京朝廷不免气急败坏,拖得太久国库告急,这叫万岁与内阁脸上怎么下得去?七月末许太后干脆将司礼监太监陈若文派去监军,力求速战速决。
“靠山吃山,靠水吃水,朝廷失了民心,自然处处受阻。”
临阵换将,兵家大忌,谁肯信陈若文真是去‘监军’的?张瑜要能忍下这口气,也就不是张瑜了。
使臣团抵达南京后表达了和谈的意愿,过程却实在称不上顺利,法国佬想赶在其余各国抵达前独吞好处,怎知那姓严的后生百般拖延,一会儿说要带领诸位游览一下江南风光,一会儿谎称圣上龙体不适,半月前发回的公文至今尚未批还,日子久了应天上下都察觉出端倪,这小子打的就是这个主意!把美利坚、英吉利等几国一齐拉下浑水,他好从中挑拨,利用各国之间的嫌隙办成这件大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