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薛大人,”散朝后几个青年官员叁叁两两追上薛云卓,“薛大人这是要回家了吗?”
“唔,”薛云卓支吾一声,不得不放慢脚步与几个同僚见礼,“天气闷热,出来多一会儿衣裳就给汗湿了。”
几人互相对了个眼神,都笑道:“近来布价上涨了不少,连咱们也快换不起衣裳了。”
薛侍郎没接话茬,一个人慢悠悠地继续走着,果然一个最沉不住气的率先开口说:“皇上御驾亲征这事,薛大人怎么看?”
华仙驸马失势后户部的大梁就是徐勤宇在撑着,薛云卓得他提拔,破格从海关总领大臣升成了正叁品户部左侍郎,油水虽然少了,胜在清贵正统,这个位置若能坐得稳当,将来拜相入阁也不是全无可能。
“圣意已决,岂是我等看与不看能改变的。”他比这群竹竿似的年轻人矮了一大截,说起话来却仿佛自有一段气势风度,“有道是主辱臣死,大家还是多费心想想如何打赢这一仗吧。”
小凤孙的传言愈演愈烈,当今的权威性和正统性再一次受到威胁,朝中甚至隐隐分出了凤孙派、端王派等几个派别,薛云卓的心里虽也看不上真定——实打实的兵权在手,居然还能被一群文臣压制得毫无还手之力,换个弱冠少年来也不会做得比她更差了,但不论她有多蠢、多么扶不上墙,在位一日便一日为君,如果臣子们连表面功夫也不愿意做了,这个国家距离分崩离析还有多远呢?
为首的青年被说得面上一红,不禁后退了两步,倒是他身后一位年轻女官朗声道:“薛侍郎身在户部不可能不清楚,去年靠着海关关税国库才不至于亏个底朝天,今年又多了这么大一道口子,却不知还能去哪里弄钱填补。”
“御驾亲征也不能彻底对朝政撒手,总得留个人暂时监国吧?”
补给粮道、坐镇后方,这在古时是萧何、诸葛亮之类的能臣才能胜任的职责,薛云卓看了她一眼,沉声道:“此非你我能置喙之事。”
那女官并不睬他:“李持风的资历不足,况且也没有统筹调停的能力;内阁的几位老大人倒是有这个能力,但他们不会愿意,俗话说‘一个和尚挑水喝,两个和尚抬水喝,叁个和尚没水喝’,人人都等着别人先出头,他好出面拿人家的错处。”话虽辛辣,却是实情,今年账面的亏空数字势必惊人,谁也不愿意被当成替罪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