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民女此生已毁,惟愿凭此残躯能为家人、为父老乡亲讨一个公道,虽以卵击石粉身碎骨亦不悔,恳请世子爷成全!”姚彩莲跪地伏身,单薄的脊背却绷得笔直。
江既白不置可否,而是问道:“听你言辞,可是读过书?”
姚彩莲如实答道:“家父是景元八年的秀才,民女不如兄弟聪慧,只跟着家父学了几个字。”
竟还是出身耕读之家。
“太后素爱听戏,尤其是庆和园延喜班当家花旦吴老板的戏,迄今为止,是唯一一位有资格入宫献演的。我瞧你资质还算不错,稍后就让人送你去吴老板名下做个记名弟子吧。”
姚彩莲心领神会,再度伏身深深叩首,“深谢恩公成全。”
江既白抬了抬手,“不用谢我。出去后你可去打听打听平康坊北曲命案,如若心意有变,随时可以送你去岭南。”
自破家后一路状告至京,姚彩莲如同从炼狱囫囵着滚过一遭,见够了这世间的魑魅魍魉,没想到还有得遇贵人的一天。这世间,或许并不如她所想的那般暗无天日。
送走姚彩莲,江既白坐在原地迟迟起不来身。活到这么大,他江既白可谓是天不怕地不怕,最怕的就是碰上姚彩莲这样的,如草芥般备受蹂躏,蒙受一点点援手便感恩戴德不惜倾命相报,这样的报恩,是江既白难以承受之重。
对于自己年少离家受质于京这件事,父亲嘴上虽从未明说,但江既白再清楚不过,他一直深深自责,觉得对不起自己。可如今想来,当真是应了那句:“福祸相依。”
下民易虐。
京中百态,让他切身体会到了这四个字,如何用血泪写就。
伤春悲秋没用,愤世嫉俗也没用,正如明锦所说,做不了大太阳,他就踏实地尽一盏灯的本分。
房门被拉开,林大管家见主子爷神色如常地大步走出来,心里暗暗松了口气得同时,又不禁顾虑:“爷,是不是该先派人去好好查查这个姚的底细?”
江既白一摆手,”无妨,现在去查也来得及,夫人总不会看错。”
林大总管好一顿默默无语,再一次庆幸自家世子妃争气正派,在世子爷“走正路”这件事上居功至伟!
在林大总管心里立了大功的明锦决定采纳江既白的建议,将塘溪曲水流觞宴上的所有诗词分类后全部集结成册出版。就在她忙着甄门别类之际,一个消息在外间迅速传播开来。
镇北王世子妃一时心软,在街上救了个落难女子回府,谁知世子爷竟看上了那女子,现已将人送去了平康坊芙蓉阁金屋藏娇。
太后传召入宫的口谕送到世子府时,明锦正在一边誊写给第一卷 《塘溪诗集》写的序,一边津津有味地听着外间对自己的传言。
嗯,今儿谣言已经进展到那个被她所救的女子本与世子爷是青梅竹马,奈何造化弄人,阴差阳错之下两人失去了联络……
明锦听着听着由衷生出个念头:很想挖到这个流言的始作俑者来写话本子,她负责出版,卖得肯定特别好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