平康坊北曲命案中皇上对太子的包庇历历在目,江既白可以肯定,即便在此时向皇上揭发公田所在秦江府的恶行,太子必定也能全身而退。
或许真如滇南王所说,太子的地位牢不可摧。
“怎么,灰心丧气了?”明锦提起灯凑近他的脸,语调轻快如常,甚至带着些微调侃。
江既白下意识抬手挡了挡骤然靠近的光亮,顺便遮挡自己在夜色掩护下眼底肆意释放的阴翳。
“没有。”
承认是绝不可能承认的。
明锦眼底噙上浅浅笑意,将灯笼缓缓移开,随着她的动作,像是破开了一条光路,即便转瞬又被朦胧暗影吞没。
“天总会亮的,但在天亮前,再微弱的萤火,它发出的光对置身黑暗中的人来说都有至为重要的意义。就像对岸抄手游廊里悬挂的那些灯笼,看起来像是随时都会被铺天盖地的夜色吞没,实际上,却照亮了每一个从那条游廊里走过的人。”灯笼映照下,明锦澄澈的双眸显得愈发明亮透彻,尤其是其中那份平和宁静,让江既白心惊又心醉。
灯的使命,并不是驱散黑暗,而是给予指引。
江既白蓦地想起天鸣寺那只老狐狸的话。
“再说了,这世上有光就有暗,即便是青天白日,也有那日光被挡住的阴暗角落。”明锦拍了拍江既白的肩,感慨:“世子爷,做人不能太贪心!”
江既白心里升腾到一半的感动顿时被明锦最后这句话卡住,眯起眼睛缓缓弯腰凑近,“我没理解错的话,夫人这是在讽刺为夫?”
话音未落,明锦就觉得耳朵一阵吃痛,还没来得及去捂,就落入了宽大又温暖的怀抱。
咬一口耳朵,给一个抱抱?
这男人的手段是越来越高了。
明锦提稳手里的灯笼,静静享受这个温暖入心的拥抱。
“君淮,你适才有些丧气,是不是觉得皇上对太子过于包庇,只要皇上在位一日,太子的地位便不可撼动?”良久,明锦轻声开口打破水榭里的静默。
江既白拥紧身前之人,下巴抵在人头顶习惯性蹭了蹭,才从鼻腔含糊不清地嗯了声,“皇上曾当众夸赞太子最肖他。”
或许正是从太子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,皇上才会对太子格外偏爱。
“再像,也不是。”明锦在江既白看不到的地方牵了牵嘴角,眼底漫上一片寒意,“况且,究竟是真的相像,还是臆想,仍未可知。”
几乎所有人都以为,皇上把太子当做自己生命的延伸,明锦却有不同的看法,她以为,恰恰相反,皇上只是把储君的废立权牢牢握在自己手里。
太子是皇上一手册立,他是否是储君的最佳人选,他又是否能坐的稳储君之位,在皇上看来,是对他眼光和能力的验证,亦是君臣之间对朝堂话语权的角逐。
“我敢打赌,如果太子的形象崩塌,亦或是太子触犯了皇上的大忌,皇上的厌弃会比任何人都彻底。世子可敢与我赌上一赌?”
这便是今上,敏感多疑,又自私凉薄,若说肖似,昌王江仲珽才是骨子里最像他的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