常瑛实在没想到,平日间办事得力、惯会做人的刘婶子,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。
她这是抽了哪根筋,非要把阿恪赶走不可?
可惜常瑛不是那等没主意的稚龄小童,断断不会听别人苦口婆心两句,便被左右了自己的本心。
二十天前她强拖着赵恪去县城求学的经历不算愉快,吃了一圈闭门羹之后才勉强捡到一个宋先生愿意收下赵恪。她嘴上虽不说,可自己这举动,落在别人眼里多多少少有像把赵恪送走的意思。
常瑛生怕赵恪多想,这些日子里一直尽力去弥补自己那操之过急的不妥。却没想到,如今这群人一登门,竟把她的努力都毁于一旦,强按这她的头,要她答应自家不能再留赵恪在家。
小姑娘抬头去寻他,果真便看到赵恪站在厅堂一侧,静默无声地听完了全程。与那挣得喧嚣的众人泾渭分明,生出一股难言的落寞孤单之色。
是啊,赵恪孤身一身,可不是只有常家了吗?
她若是再不能站出来表明态度,这孩子该多难过?
不知为何,单瞧着赵恪那单薄清隽的肩头,白净俊俏的小脸,甚至还有那一双哀光粼粼的眸子,她就控制不住自己,根本不能坐视不管。
于是,堂上乌泱泱的一群人,尽皆听到了小姑娘中气十足,说一不二的宣言:
“赵恪不会走,也不可能走。”
角落里的少年猝然抬头,漆黑的瞳孔微微张大,闪出一点意料之外的暗芒。
“什么童养夫,什么赘婿,你们爱说便说,只别再落入我的耳中。不然,可不要怪我不留情面。”
哗——
堂下的人群一片哗然,眼睁睁地看着小姑娘砰得一声放下手里的水壶,拉着赵恪的胳膊便出了正堂。
坐在主位的吴氏不知为何,却也没有出声阻拦。反而是脸色不大好地朝众人摆了摆手,起身送客起来:“诸位,常家的闲事不必再由各位费心了,就去家去吧。”
刘婶子实在没想到,常瑛不过一个十二岁丫头片子,竟敢这样公然顶撞长辈起来,更没有想到,吴元娘她根本没有管教孩子的意思,反而要撵她们走。
她这些日子到处放出风声,扰得村中不少妇人都在说常瑛赵恪的闲话,不外乎是为了自己的儿子。
可惜这白白忙活一场下来,常瑛却丝毫没有屈服于舆论的打算,反倒变相地同赵恪处得更近了。眼看自家小子苦求的事情没有成,自己还反而见弃于吴氏,她心下怎么能不慌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