齐衡阳虽说是使臣,但却绝非明面上的这般简单,他言辞犀利,盛气凌人,仗的无非是出身给他的底气。
而陈鞠云牙尖嘴利,明明没有身份的加持,却也坦坦荡荡,未曾羞赧怯场,丝毫不落下风。
竹笙抿着嘴角,坐在司清颜右侧,虽然垂着头,两耳却凝神听着,渐渐地,心间一道名为身份的枷锁竟莫名的有了些松动。
“表弟,齐小郎只是开个玩笑”
纵然齐衡阳是让膳房来做的汤羹,又特地拿了银碗来装,司清颜心间却终究是有了丝疑虑,她拿起锦帕擦了擦唇,干脆笑着和起了稀泥。
“齐小郎您也莫要置气,天南地北的能坐在一处,实在是个缘分,莫要为这种小事伤了脸面,再者,本殿对汤羹一类并不是十分喜爱,多谢齐小郎好意,但还请以后莫要再麻烦了。”
“颜姐姐”,司清颜虽话语温和,但言辞间的推拒实在是让人难以忽视,齐衡阳眉心一跳,赶忙道,“衡阳只是关心你…”
“本殿知晓,眼下,本殿还有要事要忙,就先行一步,这每样朝食都是本殿特意吩咐膳房用了好些新法制的,口感极好,外头可是吃不着的,你们不必拘着,尽管继续用”,司清颜说着,站起身,揖了下手,行动间分外优雅,可徐徐踱出的步伐却些微的透着些凌乱。
待女子颀长身形彻底消失在厅外,齐衡阳当即起了身,盯了桌沿边的两人一眼,面色不善的拂袖离开了正厅,剩下两人各自坐在桌案两端安静的吃着。
因着方才事,竹笙其实对陈鞠云颇有些好感,但碍于其口齿伶俐,且又不知其性情,怕刻意上前,会惹了对方不喜,不由暂歇了结交的心思,想要起身离开。
未曾想他才刚搁下筷,对方竟先抛了句让他惊讶无比的话--
“你喜欢我表姐。”
他明明才第一次见陈鞠云,为何陈鞠云会…
“你没必要藏着掖着,我不是那等眼珠子顶在头上之人,在外颠簸久了,惯不爱弄深宅大院那套虚的,最喜的便是大漠孤烟的那种旷达豪迈,那南齐使臣瞧着便不是个好相与的,此刻你若敢与我扯谎,往后我可再不搭理你了”
陈鞠云说着,两眼直凝向微显错愕的竹笙,捏着只水晶蟹黄包,一口吞下,一点儿也不顾忌汁水染了唇角,动作娴熟极了,偏偏又带着股说不出的畅意,因而未显得粗俗,反倒有些赏心悦目。
陈鞠云的爽朗率直,不同于他以往遇上的那些,瞧着人连心都松快了不少,长久的压抑仿佛突然有了宣泄的地方,一下散去,只余层淡淡薄幕还浮在其上,飘飘渺渺的沉淀。
竹笙松缓绷紧的身体,低下眸,几不可闻的应声点了下头。
“为何要这般没底气?”
陈鞠云得到准确答案,却没有做出评判,反倒皱起眉,看着竹笙怯懦似的神情,质问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