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殷一把勒住了缰绳,迫使前行的黑马迅速掉头过来。人马驻足在原地, 他的眼睛当中渐次亮起波光般的涟涟。
江殷恍若失神般停在原地,一旁的何羡愚与容冽也跟随着他停下,然而身后行进中的军队不能停留,见他三人驻足, 便绕过他们继续往前迈进。
陆玖见到江殷停下等待, 终于再也忍不住,手里紧握的缰绳奋力一甩,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, 驱使胯|下的马匹拼命地朝着江殷所在的前方飞奔而去。
一瞬,身边的时间似乎都被胶凝止住,万千春色在眸中都已经化为了虚无的黑白二色,只有她,是他眼里唯一的光点、仅存的颜色。
她驾着马向他奔来,背后是青岚之间渐次升起的一轮红日,好像她是从光中而来。
陆玖驾马飞奔至江殷的跟前,从自己胸襟当中翻找出一个早已经做成的大气漂亮的荷包,并将这个还带着她体温的荷包亲手交到了江殷的手中。
她额头上全是汗珠,一贯端正整肃的衣襟与头发都微微松散开来,有几缕掉在了额前。
他清楚她一向都是个极为看重外在仪态端庄与否的人,从来不容许自己的仪容不整,头发都远都是一丝不苟地梳起,衣襟上也从不落一点尘埃。
今日这样凌乱的外表,足以展现出她是如何慌乱紧急地从城内赶来,又是如何一路疾驰狂奔、抛却了一切侯门闺秀的骄傲找到军队当中的他。
她的胸口因为剧烈的喘息而微微起伏不定,将荷包郑重交给他,才气息不定地看着他说:“拿着……”
江殷看着手心里那个还残存着人体温热的荷包,一颗心亦起伏不定,怦怦得如同要从嗓子里跳出。
荷包上的花纹栩栩如生,他的手温柔地抚摸过上面的纹路,清楚这一针一线都是她的手迹,还为了替他祝祷,特意在荷包的角落便绣了一圈圈的平安符文。
江殷沉默地将这荷包塞进自己的铠甲之内,护在了自己的心口,再又轻轻地压了压,似要把这荷包与自己的心贴得更近。
安放好了她给自己的荷包,他才慢慢地抬起头,琥珀色的眼仁中的神情再不似从前的散漫与玩世不恭,而是带着一丝承诺的庄严肃穆,坚定地告诉着她自己的心意。
陆玖抬眸看着他的眼睛,漆黑的眼睛底有繁星莹莹闪烁,少时便轻轻蒙上了一层氤氲的水雾。
即使谁也没开口说话,彼此也知道此刻对方的心意。
背后的动静很快惊动了队伍前方的将官,他纵马朝着江殷等人的方向过来,手里捏着折成一把的鞭子怒喝道:“那边的三个人,做什么?掉队了知不知道!赶紧滚回来!”
江殷与何容三人皆是以小兵的身份入行伍,在行伍当中,没有人会在乎你从前是怎样的高贵身份,不守军纪就要受到惩罚。
何羡愚看到逼近的军官,连忙拉了一把江殷的胳膊,迫切道:“殷哥儿,走吧,人来了!”
容冽眼眸里闪过一丝冷意,也握住了江殷的肩膀,迫使他跟随他们的马匹朝前追赶。
江殷的一双眼睛还紧紧锁在陆玖的身上,无可奈何也只能跟随何容二人攥紧了缰绳,调转马头,朝着队伍的前方追赶而去。
--