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崇德帝只感觉自己浑身血液倒流,冷得浑身发抖,他双掌用力揉搓整张脸,试图驱散那股从脚底板蹿出的冷意。裴老大夫的话尽可能说的委婉,实际上是在说杜浮亭肚子里的孩子已经成了死胎,如果不引产下来,怕是得祸及母体。

“而且哪怕保住性命,日后再怎么精心调养身子,也极有可能她这辈子都不会再有孩子……”裴老的话全部说完,望向坐在面前的书生。

恰好与一双暗沉渗人的眼睛对上,饶是裴老见惯形形色\色的人,还是让他仿若能将人生吞活剥的目光吓到。

只是下一刻,他就听到沙哑得不成样子的嗓音道:“能不能有孩子无所谓,保住她的性命。”果决利落,没有丝毫拖泥带水,可是只有他自己才知道,说出这句话几乎用尽他的全力。

得了这话裴老才重新回到屋内,闻氏跟着进去帮忙,眼泪簌簌的便流了下下来。

杜浮亭已经兀自忍着疼痛,小手不停抚着肚子,见到有人进入房间她不停往后躲,“你们别过来,这孩子好生生的,他还在。”

裴衍只在高家找到了弩儿,在弩儿见到裴衍的瞬间,就浮起不好的感觉,跟着他出来就立马往家跑,裴衍差点就没追得上他。

而就在他们两人刚踏入院子,天气就急剧变幻,夏日原本艳阳高照的天气,忽然狂风大作、骤雨极降,倾盆大雨浇灭了空气中热度,抬头是乌压压黑沉的天,带着惊雷与闪电。

隐约间他听到女人的质问,与根本压抑不住的悲痛嗓音:“为什么就是留不住这个孩子!我自问自己没有亏欠过谁,我欠他的已经还了,为什么连最后的念想都不给我留下!”

弩儿僵硬着身子站在院子里,往杜浮亭房间望去,复而转头看向裴衍:“裴小大夫,这不是真的对不对?杜姨肯定是在开玩笑。”他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事,眼眶瞬间红红的,鼻子带着重重浓音:“早上杜姨说肚里的小娃娃不安分,在用脚踢她,出门前杜姨还着笑,见到人多特地叮嘱我和子远小心为上……”

这些话一字不漏落入崇德帝耳里,他压抑着内心的痛苦,眼神已经空的仿佛无边无际,喉咙像是紧紧让人遏住,嗓音里发不出任何声音,就连呼吸都变得滞塞。

红珠没弩儿那么幸运,她是冒着暴雨回家,手里撑着的伞是临时在外头的摊子上买的,身上衣物湿透透的贴在身上,脚上鞋里能踩出水。

红珠踏入院子,站在院门屋檐下,一眼就看到院子里架子上晒了花干,扫了眼门口的弩儿便道:“你就让花干在外头淋雨啊,也不知道帮衬着收进去,夫人该心疼这些花干了。”她冒着雨把晒着花干的架子挪到廊下,可是花干都已经湿透。

“恐怕这批花干是白晒了。”红珠拨弄着手里花干,低低的说着,压根没来得及注意家中严肃沉闷的气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