除非,沈家能重回十年前的风光。
可这恰恰再无可能。
沈家本只是寻常的官宦人家,近五代里,官职最高的,也不过四品而已,一直到中宗时候,出了一位皇后。
那位沈皇后不但美貌异常,更天资不凡,敏慧好学,才华卓绝。
中宗爱其美,亦重其才,随着年岁渐长,圣体渐衰,甚至将朝中的大小事宜也交沈皇后打理。
将近十年的时间里,沈皇后以一介女流的身份,把控朝政,大权独揽,堪称古往今来,绝无仅有。
便是在那些年里,沈家的地位扶摇直上。
先是中宗皇帝爱屋及乌,封了沈皇后的父亲,也就是月芙的曾祖父为郑国公,圣眷隆盛,再是后来沈皇后当政,让沈家的地位又上一层楼。
同为公侯,沈家称第二,无人敢称第一。
年幼的月芙也曾跟随父亲和祖父数次入宫,目睹过那位姑祖母还在世时的盛况。
当真如梦一场。
繁华如烟,倏忽消散,那场梦自然也有醒的时候。
沈皇后渐渐年迈,力不从心,而过去的那些年里,因独揽大权,她与自己的亲生儿子,即当时的东宫太子,如今的圣人,早有龃龉。
圣人酷肖其父中宗,秉性纯善柔软,即便母子关系僵硬多年,依然不愿直接反目,一直隐忍到中宗过世,沈皇后也因伤心过度兼年迈体衰,不能理事时,才在心腹们的鼓动下,发动宫廷政变,夺了皇权。
沈皇后未熬到新帝即位那日,便溘然辞世。
从那日起,沈家,这座曾在遍地王侯、金玉如絮的长安城里飞快垒起来的高楼,就这样轰然倒塌。
圣人仁善,虽不喜沈家,到底手下留情,不曾太过为难,可要恢复多年前的风光,已绝无可能。
“腰下宝玦青珊瑚,可怜王孙泣路隅。”
年少读诗,月芙不明其中所叹,如今多年过去,她已经对世间的人情冷暖有了些许体会。
赵夫人如是,别人亦如是。
桂娘跪坐在一旁,替她将襦裙上的丝带整理好,又抚她的鬓角,柔声道:“好在,还有郎君在,郎君待娘子是好的。”
提起即将归来的夫君,月芙没说话,只是笑了笑,眼底却浮起一丝疑虑。
杜燕则待她,应当算是好的吧?
当初议婚的时候,赵夫人屡次给沈家人脸色,差点作罢了婚事,是杜燕则劝服了赵夫人。
后来,她嫁进杜家,每次同赵夫人有了不快,杜燕则也总会悉心安慰她,有时也会帮她劝一劝赵夫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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