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拓一揖长礼:“娘子误会,绝无半句虚言。”
二人说笑几句,将厨下交与阿娣收拾,另拿攒盒装了各色细巧干果蜜饯,移至偏厅守岁。移了食案坐榻,围炉煮茶闲话。
施翎不知何时装了一袋风干的栗子,掏出倒在几案上,移过灯台剥起栗子来,沈计挨着何秀才坐在榻上,不禁摸摸肚子:“刚吃好些酒肉,施大哥也不嫌噎得慌。”
施翎笑道:“我又不是一气吃完,吃几个吃盏茶,再说说话。”又将剥好的栗子肉让于何秀才。
何秀才吃了一个,笑:“倒好打发长夜。”耳听炮竹声声,又道,“家中也有几挂炮竹你们怎么不去点了?”
施翎哈哈笑:“小郎怪得很,嫌它吵闹,也不许我放,等栓院门时,我再去。”又逗沈计说要玩藏钩,还要拉上何秀才,要赌酒。
沈拓与何栖二人坐在榻下,看他们笑闹,道:“阿翎莫非还没尽兴?”
施翎笑:“平日你们不喜我吃酒,便是与我酒,也是素酒,没味得很。除夕年节难得有一坛烈的,我少不得要放自己肚子里来。”
沈拓撸袖子道:“你与小郎一边,我与岳父一道, 你我二人对喝?”
何栖边起身拿边笑:“你们不要吃得醉了睡了过去。”
何秀才由着他们笑闹,炉火微暖,笑声溶溶,只愿日日有如今朝。
第72章
晨鸡啼春, 更声迎新。
何栖等人直闹得子夜才各个东倒西歪去睡, 好梦正酣, 隔窗闻爆竹噼啪作响, 稚童笑闹,惊犬狂吠。
阿娣同得了一件新衣, 惟恐沾了灰,走道都缩手缩脚, 记着何栖的嘱托, 在门外来回数趟这才壮着胆子敲门唤道:“娘子好睡,初一要早起供干鲜果子呢。”
何栖正散着头发坐在床上发呆, 帐中昏昏, 隐有残香,侧耳听了听外间响动,伸了个懒腰,道:“又是一年岁老, 花落春来复新枝, 人老头白齿渐摇。”
沈拓昨晚和施翎赌酒,何秀才故意让着沈计,累他吃了许多酒,强撑了半宿, 沾床便睡。往日何栖一有响动, 他早就惊醒, 今日却睡得石沉。何栖忍不住伸手揪了一下他的鼻子,见他毫无动静, 不由掩了嘴闷笑。
起床拨高灯,对着菱花镜盛妆打扮,眉染青黛,唇点红脂,腮扑香粉,额点花钿。黑鸦挽就抛家髻,正插如意梅花双鹊簪,鬓斜一支流苏钗。
阿娣在外喊了一声,不敢再打搅,呵手跺脚等候。她家乡野村户,几间草屋挤着十几个人,吃食都不得到腹,元旦哪来得鲜果祭供,摆几块糕点全当应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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