传说中的“封建主义大山”从天而降,压得她都快窒息了。
果然蝼蚁的人生必须充满磨难吗?
阿泰听了里长所言,一句话不说。
面无表情进了屋,搬了一小斗稻谷出去,往众人面前一放。
里长瞧了不冒人气的乡簿一眼,没好气地说,“上秤吧!”
跟随而来的壮丁拿出一杆大秤和绳兜,上前过秤。
“七十五斤。”
里长冷笑,“不够啊……”
“只有这些。”阿泰掀起嘴皮,露出一口森白的牙,“老子流汗一年种出的粮食,一下缴这么多给国家,这份忠孝之心你们好好立碑传颂吧!”
里长瞟着乡簿。乡簿大人冷漠得像个假人。
对付恶霸刁民的事一点都指望不上他了。
搞不好回去还得跟上头说,他这里长镇不住村中屁民,是个懦弱无能的银样蜡枪头!
里长心里说:我可不是银样蜡枪头啊!我花三百两白银捐了这么个官,拿到这点子权力,是为了作威作福,光宗耀祖!可不能被一介莽夫压得死死的。
他变脸似的,表情迅速阴冷下去:“周泰,刻意欠赋是触犯律法,是要让你进监牢的。”
阿泰“唔”了一声:“里长大人,张口就拿监牢吓唬别人,是不是感觉自己能升天了?”
“大胆!”里长怒喝一声,权威受到严重冒犯的他,脸上仿佛刷了一层辣油,红得要喷火了,“你跟本大人说话是何态度!是何态度!”
旁边一壮丁叫周小矛的,连忙抚慰相帮:“大人息怒,大人息怒!啧,阿泰,我听说你收了六百斤呐,不可能只有这一点儿吧?去年是灾年,大伙儿都欠了也就罢了,今年风调雨顺再拖欠也说不过去。再说你家新妇在那儿活生生坐着呢,这人头税怎么赖得掉!”
里长“呼哧呼哧”地喘着,眼里在流火。
乡簿有气无力地开口道:“你们李家庄,共八十户人家,是莲花县最大的村。统共收上来不到二十石。新来的县令大人马上要就任,这好像说不过去啊。”
语气很轻,一切点到为止。
里长大人如被人抽了一鞭,指着阿泰大声吼道:“说吧,你交不交!不交就是造反!”
阿泰提起嘴角,微微地笑了,“里长大人真是官威赫赫啊。只是草民人虽长得粗笨,倒也不是个眼瞎耳聋的白丁。去年朝廷就已废了人头税,本县今年还在逼缴,怎么,大人们如此搜刮民脂民膏,是想造反?”
乡簿微微一震,被人惊醒了似的,抬起目光死死盯住他。
里长大声吼叫:“你!胡说八道什么……何时废除了!听了几句谣言就当圣旨,该当何罪!”
阿泰盘起粗壮的手臂,挑起一边的眉毛说:“哼,既然来了新任县令大人,吾等草民活不下去,可去找他伸冤吧?”
里长大人好似被扼住了喉咙,指着阿泰的烟杆子抖得拿不稳了。嘴里说:“吃牢饭,吃牢饭!不送你吃牢饭不行了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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