裘夔也不是没脑子的,想到这里,便收敛了几分气焰,将手帕扔回给念离,复又坐回位子上去,却是看了满地的渣子,突然冒出一句:
“安夫人,您是京城来的,自然有很多京城的规矩,我们乡下人粗鄙,未见得都听过,要不是安老弟提醒,怕是我刚才要犯了大错了。只是,嫁鸡随鸡嫁狗随狗,你嫁到我们溯源来,也要遵守溯源的规矩,按着你说的,这碎瓷片昭示平安,这茶水代表丰泽,那么你就不能绕过这平安丰泽,否则可是会给安园丢了福气啊——”
裘夔那一张嘴,可是常年勒索安园练就成的铁齿铜牙,这一个脑子,也是九曲十八弯鬼主意一个接一个。
这回儿听了他这满篇鬼话,安以墨手都在颤抖,恨不能直接冲上去给他俩大嘴巴,可是安老夫人却给了他好几个眼色。
天高皇帝远,父母官万万得罪不起,否则天天给你眼色看,生意还做不做了?
毕竟吃瘪这么多年了,好好一个大活人都被逼成半傻半癫了,还有什么是不能忍的?
安以墨强压下心里一口气,目不转睛地看着念离,而念离却没有看他一眼,低头收起自己的裙角,露出一双高高的鞋子,底儿足有半个指头厚,就这么步态优美地踩着碎瓷片走了过去,留下一串脆响。
安以墨那张像被泼了墨的脸上,顿时盛开得如红莲花一般,这溯源的小家碧玉们穿的都是平底布鞋,哪里见过这样高级的鞋子?
这一回,裘夔再一次失策了。
念离不动声色地看着裘夔,那眼神仿佛在说:
见识短不是你的错,但是跑出来丢人现眼就是你的不对了。
安以墨愉悦地起身,大大方方拉着念离的手,将她人按在自己的下手,手一直都紧紧地攥着她的,就像在示威一般。
“呵呵,安老弟和新夫人感情真好。”
“自然,她为我安园保住了平安、带来了丰泽。”说到这里,安以墨“深情款款”地看着念离,故意温柔万千地说:“是吧,娘子——”
念离看出了这是安以墨在故意气裘夔,也就配合着点点头,小鸟依人地说:“妾身将来还会为安园承续香火、传宗接代。”
安以墨一愣,这念离打的是什么盘算,不是已经知道了他的“隐疾”了么?怎么还自曝软肋?
念离别有深意地给了安以墨一个眼神,开口慢言:“相公,是吧?”
安以墨虽然不懂念离这么说的意思,但是他知道这句话一定不是口误。
虽然不懂,却还要无条件信任对方。
安以墨没有马上跳出来截断这个话题,而是不动声色,决定静观其变。
安老夫人可没儿子这般好的耐性,一听念离说出这话茬,顿时拉下了脸子,满屋子的丫鬟都低头不语,气氛一时尴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