皇帝穆桢像是极高兴的样子,忽然问道:“朕若是没有记错,你外祖母王老夫人的寿辰就在这个月吧?她这一向身体可好?寿席预备怎么办?”
士族的力量从来不只是一家。
譬如谢钧虽然顶着一个“谢”的姓氏,他的母亲却出自弘农杨氏,而他的外祖母王老夫人出自琅琊王氏——世家大族之间多代通婚,如今的著姓大族之间怎么都沾着点亲。
谢钧一一答了,进退有度,代外祖母谢过皇帝关怀。
一时谈完正事,叙过家常,谢钧——或者说准谢太傅翩然退下。
皇帝穆桢从高处的龙凤须弥座上站起来,行动迟缓,面上露出几分疲惫之色来,嗓音也低沉下去,“往侧间说话去。”她当先往侧间行去,李思清在后抱着一大摞等待御批的奏章。
穆明珠微微一愣,看向母皇略显憔悴的面色,与萧负雪一前一后跟上去,行到萧负雪身侧时,以目示意,低声问道:“怎么了?”
萧负雪摇头不知。
侧间与正殿不同,窗下摆着舒适的软榻,皇帝穆桢已经半坐半躺于那软榻之上,身后靠着两只引枕,回眸对上穆明珠关切的目光,揉着额角低声道:“大约是染了秋寒,朕今日晨起便觉昏沉。”
方才有谢钧在,场合相对正式,要在正殿接见,此时私下议事,则可以转入侧间。
穆明珠听到此处,心中一动。
前世皇帝穆桢骤然重病一事,一直疑云重重。
在穆明珠看来,那时候母皇身体康健,却给连太医院都说不出名目的“恶疾”击倒,随后便是侍君杨虎弄权,谢钧联合众人发动政变。
重生以来,穆明珠其实一直在思考前世母皇那场突如其来的重病。
只是皇帝的脉案,皇帝用的医官,从来都是很紧要机密的存在。
穆明珠若是冒然问起皇帝的身体状况,又或是接近皇帝用的医官,立时就会招来猜忌——而且她很难解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