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遍结束,隔了数拍,兰波紧接着又从头弹了一遍,节奏更为缓慢。
在转入激昂的中段之前,他身体前倾,停了好几拍。弥雅几乎以为他要就此中止。但他随即舒展开蹙起的眉心,继续将剩余部分演奏完成。
最后一个音符落下之后,兰波看着琴键保持沉默。
弥雅猜想,可能不止一次,兰波就那么独自重复弹同一首钢琴曲,一遍又一遍,直至他思考出当时困扰他的问题的解决方案。她能轻松想象出那个画面,就好像亲眼见过。
不知道刚才他考虑好答案的是什么问题。会不会与她有一点点的关系?弥雅很快将这个念头驱散。现在必须集中注意力,到她正式上场的时候了。轻手轻脚地绕过兰波,她走到钢琴另一侧与他面对面。
“谢谢您,兰波教官。”
“不用客气。”
“所以,我想先问您几个问题。”
兰波半眯起眼睛凝视她。弥雅强忍着没转开视线。他做了个“请”的手势。
她手指互绞,停了良久,才微微笑着问:“为什么您要为我做今天这样的事呢?您也说过,这不合适。”
兰波毫不犹豫:“承诺就是承诺。”
这听上去像是提前准备好的标准答案。
弥雅哽了哽,直直地盯着他:“那么您当初为什么要主动做出愿意弹琴给我听的承诺?”
兰波沉默了半晌才答:“我不应该那么做的。虽然提前经过培训,但第一次还是经验不足。我没能拿捏好私人和职业的界线,是我的过失。”
“也就是说,如果从头再来一次,回到一个月前,您会换一个方式和我相处,和我保持更远的距离,不会和我说您来这里之前的事?”
兰波大约早就想过这个问题,涩然一笑:“我不知道。”
这么说着,他缓缓将键盘盖归位。
一声盖棺定论般的闷响。
“除了向你坦诚,甚至说过度坦诚、交代一些不必要的私事以外,我不知道还有什么方式能够获得你的信任、进而帮到你。”
弥雅咬住嘴唇低头,几不可闻地反问:“您觉得您帮到我了吗?”
这问题本身,或者是弥雅提问的方式让兰波不自在地低下目光,他欲盖弥彰地翻开曲谱,当然无法在五线谱上找到合适的答案。
弥雅指尖擦着钢琴烤漆表面,徐徐向兰波踱了半步。
他立刻将球抛回来:“我想相信自己帮到你了,但弥雅,这个问题只有你能给出答案。”
兰波恳切地看过来,目光相触,弥雅胸口一阵骚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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