楚蓁芊芊手指摩挲着茶盏的杯沿,依旧噙着笑:冬季里蜀川湿寒,路行不便,再过几日,全哥儿便会给舅舅送信,妙姐姐有没有什么话想对舅舅说?或是想带些什么回去?言外之意,到时候舅舅就会知道你来了京中,若是真有什么隐情,还是早早说清楚了好。
果然,陈初妙立时粉脸煞白,眼睛强作镇定地望着楚蓁:父亲如今不在县衙,表弟的人怕会白跑一趟。楚蓁无所谓地摆摆手,往身后的软垫上靠了靠:那就让去的人多等等,这些年我也攒了些好东西,一并给舅舅、舅母送去。
陈初妙忙低下头,睫毛不住轻颤,犹豫了许久,才缓缓道:表妹,我进京,父亲并不知晓。话一出口,便顺畅了。我是逃婚出来的。她抬眼望着楚蓁,眸中泪水盈盈,痛苦之色让人颇为动容。
楚蓁也吓了一跳:逃婚?舅舅陈济远一向将女儿捧在手心上,怎会让她胡乱嫁人呢?是,娘为我在蜀川择了镇西将军之子为婿,我不愿意便逃了出来。陈初妙说到这儿,十分伤心,以帕子掩面,泪水不一会儿湿了半条帕子。
镇西将军为从四品武官,只比樊克之的军衔低半级,以陈济远的品级,单从门第上看,算是门好婚事。且陈初妙比楚蓁还大一岁,今年已二十一了,还能寻到这样的婚事,足见舅舅是真心疼爱她。楚蓁实在不明白,她为何不愿意。
似是瞧出楚蓁面上的不赞同,陈初妙瞪着通红的双眼,委屈万分:镇西将军虽然英武,可却是平民出身,家世也就那样,他的儿子都二十三了还只是个左先锋,听说只堪堪识字,吟诗作画更是一窍不通,这样的人怎堪良配?
楚蓁还没说什么,她更是伤心大哭:我也曾是二品大员家的女儿,几代科举出身,怎能嫁这样的粗鄙之人呢?楚蓁没法子,只得倾身上前,细细安慰:舅舅、舅母必是想着稳妥才为姐姐择了此人,姐姐若实在不愿也可缓缓地说,这样跑出家门,舅舅不晓得多担心。陈初妙只趴在榻桌上哭着不回话,楚蓁不敢再多说,指了碧春送她回房,保证道:姐姐若是不想回去,便在府里安心住下。
碧春搀着哭个不停的陈初妙出门,楚蓁按按突突跳个不停的额角,这逃婚的事情听上去毫无破绽,可她总觉得不对劲。外祖父被削职回了祖籍,舅舅被贬蜀川,镇西将军的家世虽薄,其子却已有军职,可算年少有为,对于如今的陈初妙来说真的是门好婚事,以她的聪慧不会不明白。她如今放弃婚事远赴京中,要说京中没有更加好的前景等着她,楚蓁是不信的。且那日樊盎的话,始终是个惊醒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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