肃王听见这话,铁拳砸向桌子,怒喝:“好大的胆子!是哪个不要命的阉货,竟敢欺辱太妃!”
“是啊,老身贵为太妃都受到刁奴如此欺辱,更别提民间那些丧夫丧子的寡妇了。”
何太妃重重地叹了口气,对李昭哽咽道:“寡妇生存艰难,年轻的被人指指点点议论,年老的冬日里衣不蔽体,连口干净粥都吃不上。老身听说民间那个商妇丽夫人心很善,不仅帮扶这些寡妇贫女,给她们提供活计,更拿出银钱屡屡施粥散米,她这是帮皇帝供养百姓子民哪,皇帝必得好生嘉奖她。”
说到这儿,何太妃扭头看向肃王,笑道:“王爷是打仗的人,想来知道代父从军的花木兰,若是木兰顾着女子的矜持,又怎能提刀上战场?又怎能保家卫国?老身觉着那个丽夫人就很好,那些竖冠男子只听见她一些以讹传讹的艳闻,怎么就听不见她供养鳏寡孤独呢?王爷,您说是不是?”
“啊。”
肃王怔住,发乌的嘴半张开,整张脸涨成了猪肝色,仿佛喝醉了般,眼皮硬生生跳了好几下,最后端起茶盏连喝了好几口,一句话都说不出来。
这时,李昭沉稳地坐回龙椅里,扫了眼底下坐着的大臣,叹道:“连个商妇都能有此善心善举,爱卿们平素里也该学一学。”
众臣忙起身称是,皆赞丽夫人的义举。
……
瞧见此,我松了口气,蓦地发现手心满是热汗,而耳朵也阵阵发烫,好险好险,得亏我当初定下了“穷则独善其身,达则兼济天下”的计划,也算积累了点微薄名声,否则今儿怕是要被人强钉上“寡廉鲜耻”的名头了。
何太妃真是个厉害人哪,轻描淡写间就将这潭浑水捋清,帮李昭扳回一局。
就在此时,我瞧见勤政殿的大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,两个小太监抬着个软椅进来了。
椅子上坐着个年近古稀的老人,灰白的头发掉了大半,几乎能看见头皮,脸上布满了皱纹和大块黑斑,眼珠浑浊,涎水从嘴角流出来,饶是如此炎炎夏日,仍穿着夹袄,正是前首辅张致庸。
而在张致庸跟前随行着个十六岁上下的姑娘,虽未着粉黛,但仍娇俏动人,穿着素色裙衫,并未戴首饰,襟口别了朵小白花,她似乎哭过,眼睛稍有些红肿,加之身段窈窕,气质娴雅,便是进了勤政殿、见了这么多高官都没有畏畏缩缩,一看就是个大家闺秀。
这姑娘低着头,时不时地用帕子帮张致庸擦涎水。
这时,立在我身边的蔡居走上前来,低声道:“她便是小张大人的独女,韵微小姐。”
“嗯。”
我微微点头,的确是个非常出挑的丫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