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忽然觉得郑龙王口里说出的这话很是耳熟,自己仿佛从前在哪里听说过。
很快他想了起来。
是的,他确实听过,不止听过,并且,这话,也曾经从自己的口里说出来过。
只不过那时候,是他教训王庭芝的话。
他只觉自己的心脏一阵狂跳,冷汗顿时涔涔而出,咽喉如被一只看不见的手给掐住了,胸中一阵气闷,仿佛透不过气,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。
夜潮渐涨,推着江心的一股湍流,无声无息地涌向船体,篷船再次被冲得左右晃动,头顶的马灯也随之剧烈摇荡,灯柄和挂耳之间的关节生着斑斑的铁锈,随着灯体的晃动,发出咔哒咔哒的刺耳之声。
贺汉渚依然那样坐着,身影投在其后的舱门上,随了船体,也在左右地晃。
江流涌了过去,船体渐渐恢复了平稳,刺耳的咔哒咔哒的声音,也终于在耳边消失了。
郑龙王方才那逼人的目光也消去了。
他望着依然沉默着的贺汉渚,神情渐渐变得萧瑟了起来。
“贺司令,我老了,这个世代,也早不是我从前的世代了。义王窖藏埋我手中无用,我知这些年,陆续也暗中有人一直在刺探我的下落,倘若有朝一日,不慎落入奸人手里,便是助纣为虐。”
“不多,但也不算是小钱,我估算了下,以今日之价,足以支撑十万人两三年的军饷。我愿助你,全部献出!”
贺汉渚的心咚地一跳,猛地抬头,站了起来。
郑龙王摆了摆手。
“借了这个机会,我再多说一句。陆宏达当年设计陷害令祖,固然是你贺家灭门之首恶,但据我所知,最初的起因,却是有人私下匿名以所谓当年夹门关知情人的身份向他告密,称令祖与我父面谈之时私下立约,得了窖藏之秘,所以事后,才极力坚持放走了那几百人。”
“你祖父的信守诺约,落在无耻之辈的眼里,便成了别有用心,另有所图。就是因了这个似是而非的告密,才有了陆宏达随后的罗织罪名和陷害。这些年,我常想,我父当年对你祖父提及窖藏一事,极是私密,外人怎会得知。告密者,或许便是你祖父身边的人。至于是私怀怨恨意图报复,或者,小人不知君子之义,以己度人,认定你祖父是因窖藏之利才坚持放人,贪念驱使之下,做出恶事,我不敢肯定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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