自从官家即位,正宫就要腾出来给新皇后住,即便官家丧后了,她这个太后仍然要搬到外宫来,北海子景色好,可荒寂,身边也没给她留下个伺候的人,几次三番让小太监去内书堂给冯玄畅传话,只想让他过来陪自己说说话儿,都让一句朝廷事儿忙给敷衍回来。
她气呢,当初冯玄畅靠上她, 才爬到司礼监掌印的地位, 在禁廷里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,这杀千刀的阉人太监,如今翅膀硬了, 用不上她了,说踢开就踢开,连句好话儿也不愿同自己说了,还正大光明的娶了这么一个, 寿王的庶妃。
她看看跪在地上唯唯诺诺的允淑, 心里头攒了好些日子腌臜气顺了不少。
冯玄畅不是不愿意来么?她还没办法了。
“你也用不上这样惶惶不安,哀家又不是要治你的罪,只不过,你毕竟是寿王的未亡人, 理应替寿王沐浴更衣,诚心诚意吃斋念佛,守足三个月的孝才是。你觉得哀家说的可过分?”
允淑再叩头,“大娘娘说的并不过分,臣回去便沐浴更衣吃斋念佛,为寿王守孝。”
大娘娘略笑了笑,“那倒用不上,哀家这里正好有小佛堂,也叫她们给你备下了素衣,你下去沐浴后,换上衣裳,就到小佛堂里跪着罢,下头人会按时辰给你送斋饭。”
允淑心里头有些乱,这是打算要把她扣在徕颐殿三个月?
“大娘娘,臣自然是愿意为寿王守孝的,只是如今臣任提刑官,每日里要去衙门办事儿,莫说三个月,便是三天不去上职,衙门里头也要乱套的,还望大娘娘恩典,准臣回去守孝。”
大娘娘脸色沉下去,狠狠掐了膝上的白猫一把,白猫吃痛惨叫一声儿,从大娘娘腿上滚下来,逃出了大殿。
“往前,那提刑司衙门废了多少年也没乱套,区区三个月罢了,还能翻天不成?”她色厉内荏,拔高音调,“哀家自然会出面去给官家说你为寿王守孝的事儿。咱们女人,浑用不上去和一帮爷们儿争事儿做的,你就在小佛堂守孝就是,去沐浴罢。”
大娘娘这是执意要扣住自己了,她琢磨一圈儿,也没觉得哪里得罪过大娘娘,怎么今儿就在她身上下黑手呢?大娘娘到底是大娘娘,是太后,胳膊拧不过大腿,她磕个头,站起来,跟着宫女从大殿退出来,去了庑房。
宫女给她蹲身,“大人,奴婢去备热水,您且等候片刻。”
允淑嗳一声,推门进来,庑房一张山水屏风,几样素简摆设,墩着沐浴用的木桶,她在杌子上坐下来,想怎么办才能脱身。
徕颐殿这边她生分,也没认识的人,来的时候又没带个贴身的,指着谁来找她一时半会儿也来不了,看大娘娘这意思,回头就是廷牧他们找过来了,大娘娘若说没见过她,她也还是走不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