成恩忙道不敢,便随着她进得偏殿,才要奉茶与她,却见她挥了挥手,旋即素手已扶上额头。半晌只听她问道,“宁王果真要反?”
成恩不料她会直接发问,愣了一刻,有些窘迫的回道,“这……臣也不清楚,只是太后如此估量。想来也是因为诸位亲藩之中,属宁王殿下的兵力最广,在军中势力最为庞杂,是以不得不未雨绸缪。”
周仲莹再问道,“太后方才所说的那个人,是如太嫔,还是洛川郡王?”
成恩愈发难言,笑容颇为尴尬的停驻在嘴角,半日未曾开口,便听她轻笑一声,道,“成秉笔是服侍过两朝的老人了,宫里头什么事不知,什么事不晓。我今日是诚心向你请教,且我才刚已然听到了,秉笔还不肯据实相告么?想我一介女流,就算弄明白了那人是谁,也不过听听罢了,还能掀起什么风浪不成?”
成恩连连躬身,口称不敢,待她说完,便再欠身,低声道,“娘娘问话,臣不敢推诿不答,只是臣确凿也不敢揣测太后圣意。若娘娘实在要问,臣便大着胆子说上一句,想来那人不会是小郡王,该是太嫔娘娘才对。”
他甫一说完,已觉得面前之人倒吸了一口气,跟着气息起伏不定,颤声问道,“皇上因何不答应?近日又是否会发兵?”
成恩思忖良久,叹了一叹道,“皇上是圣主仁君,说道此次朝廷削藩实是正大光明之举,未曾存有加害诸王之意,该当先行颁旨,以完礼法。若当真有变,再行出兵不迟,于情于理皆对朝廷有利,这中间便不能以诸王亲眷相挟,或是不到万不得已,决计不该行此下策。”
周仲莹闻言,心下稍安,略一回味,却是忽然白了面色,急问道,“湘王*,那么王妃呢?家眷呢?是否皆已……”
成恩垂首不语,半晌点了点头,压低声音道,“都殁了。”良久抬眼只见皇后容色惨淡,双目隐含泪光,忙出言安稳道,“娘娘宽心,臣早前听太后与皇上商议过,若是宁王遵从旨意,皇上自会优容,若有变故,也当尽力保全王妃,王妃是太后的内侄女,亦是娘娘长姐,于宗室于周氏皆该如此,不容有失。”
他尚未说完,却见皇后忽然发笑起来,只是那笑容弥漫着近乎于苍凉的意味,便好似哭泣一般,令人恻然。笑过一阵,只见她缓缓摇首,望着他,淡淡道,“覆巢之下,岂有完卵。这个道理,太后懂得,皇上懂得,成秉笔自然也不会不懂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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