东院暖阁里更是热得密不透风,因任云雁还在坐褥期,房内门窗皆是紧闭,一屋子的丫头婆子已是挥汗如雨,连带房里的气味也不大好闻起来。
任云雁靠在床头,逗弄着奶娘怀中的幼子,一双眼睛却是眼观六路,自然也将周元笙进来时,双眉轻轻一蹙的动作瞧得一清二楚。她下意识地坐直了身子,攀着李锡琮的手更是向上抓紧了些,一面盈盈笑道,“大哥儿生得真像王爷,尤其那对眼睛,眼仁就像是琉璃一样透亮。王爷觉着呢?”
李锡琮耳力极好,自竹帘轻响那一刻业已知道周元笙进得房中,此刻便淡然应道,“他还小呢,也许日后会长得更像你一些。”
任云雁似不满意这个答案,拖长了声音娇嗔道,“像王爷才够好看,日后定是能文能武的好儿郎。王爷,大哥儿是你的元子,合该你给起个好名字,才能配得上他身份。至于小名儿,妾身就做主,唤他做福哥儿罢。”
见李锡琮点了点头,任云雁方觉满意几分,便即缓缓抬起眼来,目光于周元笙相接的一刻,兀自讶异道,“呦,王妃来了,快请进来。”说着已嗔着周遭人等,“你们都哑了不成,见着王妃进来也不知道说一声。”
众人忙道不敢,又欠身赔笑道,“原是怕吵着哥儿,又见娘娘与王爷说话,便没敢多言语。”一时解释之词甚多,倒好似不怕纷乱声响吵醒了那酣梦沉香的小儿郎。
李锡琮回过身来,对周元笙微微一笑,随后颇为自然地站起来,牵了她的手去看那小婴儿。孩子落地已有半月光景,不复当日出生时一团皱巴巴的模样,皮肤粉嫩白皙,如瓷如玉,因正睡得香甜不曾睁眼,是以也瞧不见他母亲所说的琉璃一般通透明亮的瞳仁。
看过孩子,周元笙方转头看向床上歇息的女子。一顾之下,也不免感叹,任云雁到底是年轻底子好,才过了十几日,脸上已寻不到一丝憔悴,一点浮肿。脸庞较之从前虽略微丰莹了些,却也更添妩媚之态,标致的眉目间满是不加掩饰的洋洋自得,似笑非笑的斜睨着她,幽幽道,“眼下妾身还起不得床,不能给王妃请安了,就请王妃担待妾身产后失仪罢。”
周元笙漫视过她,随意嗯了一声,便转问李锡琮,道,“才刚说起名字,上一辈是从金从玉,这一辈是从水从木,你这一支又该从润字,且把后头那个字想出来也就是了。我随口诌一个,好不好的权当是抛砖引玉了。”
李锡琮点头道,“你说。”周元笙伸手指了指屋脊,道,“梁字如何?”见李锡琮顺着她的手指望去,像是若有所思,便接着道,“他是你的元子,我也希望他日后能撑得起一方天地,撑得起旁人对他的一番寄往。”
满屋子的人都在听着,内中的意思却只有李锡琮与她二人明白,他沉吟片刻,终是颔首道,“好,就叫润梁。希望这个孩子日后能如你所愿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