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一早知道今上会命藩王遣子入京为质,如今国孝既除,该是行此政令的绝佳之机了。”周元笙冷然笑道,“这政令效仿古法,虽先帝不曾实行,却也无令人可指摘之处。然而现下你没有十足口实抗令,尚且需要充裕的时间,是以不能公然和朝廷反目。是与不是?”
李锡琮眼望他处,良久轻轻点头道,“是。”周元笙缓缓笑道,“可惜你并无子嗣,那么要做到让今上略为放心,你便急需一个孩子。这个孩子,偏巧一定不能是我所出?是与不是?”
李锡琮的眉峰似蹙非蹙,双唇微微开启,许久方再度轻吐出一个字,“是。”
周元笙紧紧盯着他阴郁的面庞,极力控制着自己的声音,不带丝毫颤抖地问道,“原因是否与信中所书一致,便请你如实答我。”
不过一句简单问话,却令他的胸口微生起伏,终于转过目光,蹙眉看向了她。无语对视,似是在考量谁的耐性更为长足,亦像是在考量谁的心性更为酷忍,只是他们忽略了,彼此都是太过骄傲之人,一个旨在探究藏在迷雾背后的本心,一个却坚定的不肯将那心意展露分毫。
也许是因为太久不曾开言,李锡琮的声音虽无犹疑,却带暗哑,“那确是一个原因。”
话音甫落,周元笙已腾地站起身来,她直直地走到他面前,侧目看了他片刻,蓦地里扬起手来,广袖蹁跹,卷起了一道凌厉的风烟。
李锡琮倏然垂下双目,竟是微微转首,将一半面颊展露在她的掌风之下,他此刻只是平静地等待她的手落下,只因他知道,那是他活该生受的,他心中并无半点怨尤。
疾风过处,她清凉的指尖柔缓地抚上了他的脸,温柔的摩挲之后,停驻下来。他垂下的睫毛轻轻一颤,便即缓缓扬起,眼中有一抹惊疑,尚带了几许惶惑。
这样的神情亦是新鲜的,从未在李锡琮的脸上呈现过,却让周元笙忽然满心作痛起来,一时痛得难以言喻,半日才抬起另一只手,抚摸着他的鬓发,轻声道,“你说过的,你会很爱我们的孩子。”
她刻意的强调着我们这两个字,便能清楚的感觉到他的身子微微抖了一抖。他稳得住心神,却稳不住声音发颤,低声道,“是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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