梁谦听其话音,知道周元笙是对这玉眉上了心,只不明白她是泛了醋意,还是打算开销了那丫头,只得于心内长叹,又不免着恼,愈发觉得李锡琮可恨,用完了人就丢在脑后,白让人担了虚名,又受一番冤枉。
虽这样想着,到底阻止不住,梁谦只得命人将玉眉叫了来。那玉眉身子确已无碍,唯面容仍有些苍白憔悴,她本就是清秀干净的长相,此刻素着一张脸,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下,倒更显出有几分我见犹怜的味道。
周元笙可不曾用什么屏风做隔断,便将面前之人看得一清二楚。见她生就一副柔婉乖顺的眉眼,登时便想起了段夫人的样貌,心里已起了一阵厌烦,半日按下不快,冷冷问道,“我来了已有半月,因你病着未曾来见过我。是以今日叫你来,倘若病已好了,就仍是去书房伺候王爷。倘若还未好,就出去养阵子,等大好了再进来不迟——只为你是跟王爷的人,等闲疏忽不得。”
玉眉低头听着,先时不敢抬眼,听闻要将她撵出去住,才慌忙抬首道,“禀王妃,奴婢确已好了,只是吃几服药调理身子。王妃问起,奴婢明日便仍旧回书房服侍。早前因病耽搁了月余,不曾和王妃磕头见礼,还请王妃责罚,奴婢甘心领受。”
周元笙听得分明,她微微颤抖的声音里有掩饰不住的慌乱和惊怕,她是在怕自己借故撵了她出去。周元笙索性直言发问,“听说早前你是在上房伺候的,近身服侍了王爷一阵,怎么后来又调去了外书房?”
玉眉神色一慌,那段过往是她最怕回忆,又忍不住回忆的——至今她都不知道那温柔的甜蜜因何从天而降,又因何一夕之间荡然无存。眼下见主母问话,不得不答,迟疑良久,才惶恐的低声道,“是,想是因为奴婢伺候不周,不得王爷的意,才将奴婢调去书房。”
这话说得暧昧不明,个中意思两可,周元笙如何听不出来,忽然一阵恶意涌起,学着李锡琮无赖的样子,轻轻抬起玉眉的脸,笑问道,“哦?你倒是说说,是怎么个不周法?又是怎么个伺候法?”
玉眉被她的举动问话吓得浑身乱抖,双目闪着盈盈泪光,半晌便如掉了线的珠子一般滚落下来,颤声道,“奴婢不曾做过什么,王爷待奴婢也不过和常人无异,奴婢不敢欺瞒王妃,王妃明鉴。”她说完便想叩头下去,无奈周元笙捏着她的下巴,令她动弹不得,只好眼望地下,一动也不敢乱动。
周元笙并非真心想要欺辱眼前这个惨白瘦弱的女孩,此刻也有些不落忍,略一思量,只觉得此事之过并不在这个羸弱女子身上。凝眉一刻,便即松开手,淡淡道,“我知道了,你去罢,且不忙当差,好好将养身子是正经。”
玉眉这一会功夫,已唬得容失色,跌跌撞撞地磕了一个头,才扶着地下站起身来,步履踉跄地退了出去。
周元笙越想越觉无趣,李锡琮早前说过的真真假假的话,如今看来并没有一句可信。她早该想到,他惯会揣度人心,又惯会算计她的心思。况且他们之间本就没有多少真情,也没有多少值得互相信赖的根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