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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锡琮待他放下茶盏,方笑道,“你上京已有半月,算来今上召我前去问话之时,你已动身。孤王原没猜错,今上一早已是属意于你。只是你能有此番际遇,也正该多谢首辅大人和东宫鼎力相助。”

唐志契想了想,问道,“皇上向王爷询问对末将之看法,不知王爷其时作何应答?”李锡琮淡笑道,“我只有力劝,没有力阻。不过顺应天心,顺其自然。”

唐志契有些不解道,“王爷为何不力阻,难道竟不怕皇上因此心存顾虑,令事态横生枝节?”

李锡琮摆首,解释道,“朝中皆知你我不睦,我若不讲些贬损言语,固然令人生疑;若劝阻太过,亦会适得其反。今上的心思,我到底还是知道一些。他已习惯我不温不火,若即若离。一件事若反应过激,失了原有分寸,反而会令他察觉有异。”

唐志契略做思想,便也明白其中关隘,又问道,“那么皇上可曾言明,何时令王爷去国就藩?”

李锡琮略作沉吟,答道,“原本拟在明春,孤王尽力拖延,也不过挣得一年时间,却也尽够了。往后京师中人事,还要仰仗筠谷多多照应。”

唐志契颔首道,“末将省得,请王爷放心。”踌躇一刻,复问道,“末将尚有一事,想请教王爷。”

李锡琮笑了笑,道,“筠谷有话,不妨直言。”唐志契道,“末将此话原不当讲,奈何形势如此,也就顾不得许多。请王爷恕罪。”顿了顿,方直言问出,“若是日后东宫御极,执意削藩。王爷是要竭力周全,还是反戈相击?”

李锡琮心下一沉,默然良久,缓缓道,“筠谷心中所虑,孤王都明白。你我既坦诚相见,我自然不会有所隐瞒。那个位子,我并非没有想过,也并非没有争过,此刻若只答一句清高狷介的话,却也太过自欺欺人。可时不予我,奈何?奈何。早前你同我说,察觉东宫其人沽名钓誉、志大才疏。彼时我未置可否,如今便坦言相告,你说的皆在理。然则作为储君,这点才能上的瑕疵根本微不足道。东宫所倚仗的不是外戚,不是今上,而是嫡长之身份,是谓名正言顺,便足以令天下归心。孤王此刻确是无能为力。”

稍作停顿,李锡琮接着道,“回到你方才的问题,孤王此刻想做而做不到的事,到了那一日,也依然师出无名举步维艰。但箭已在弦便只能发力,你大可放心。我决计不会束手就擒,即便不为自己,也须得为你们争一个公道公平。”

唐志契双目炯炯,凝眉聆听,待他说完,却是叹得一叹,半日点头道,“诚如王爷所言,末将自当尽心,王爷在藩属也须谨慎小心。如今燕山一地,尚有建威将军,此人是敌是友,一时并未分明。王爷恐怕还要多在其人身上下些功夫。”忽然转口问道,“听闻首辅长女已待选储妃,若东宫和其联姻,那建威将军便成了王爷在燕地的制辖,王爷切勿小觑此人呐。”

李锡琮轻笑一声,摇首道,“周氏长女的太子妃位,并没那么容易得来。东宫虽才干平常,却自诩仁人君子,他也确凿在以君子之道立身,凡事讲求光明正大。只怕他会是第一个反对这桩婚事之人,原因也不外乎沽名钓誉这四个字。”他略一停顿,伸手向上指了指,又道,“天心于其中也必有考量,这位子的人选并不是单靠谁声势旺,或是家世强,便能成事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