以崔姑母的性子,绝对不可能低下头去和现在已经年迈不理庶务的父母哭诉,就连当时她能回门,都是在现今的崔老爷同意下才能成行的。
但怎么能如此落寞,就连个大夫人养的庶女都不如呢。
崔大夫人不是说好会善待自己的姑子吗,这又是怎么一回事?
别说善待了,便是最稀松平常的旧日待遇,居然都需要阿笙她点头答应做别人的妾侍,才能换回。
双桃说的其他话都是胡搅蛮缠,唯有这句是说对了:崔姑母养她这么多年,她怎么能如此背信弃义,就为了个不切实际的择夫手札,拒不嫁人呢?
阿笙鼻子一酸,跪坐在讶然的崔姑母膝旁,声音轻颤:“若是只有我嫁给那位连帅,您便能过得好一点。”
还没说完,崔姑母枯瘦的手指就点在她冰凉的唇间,制止住她下定决心的下半截话,让她只能无言哽咽:“我已经没有几年活头了,在我心里头,你就是我的亲生女儿。”
她声音温柔:“哪里有娘亲会出卖儿女的幸福,来换这些个无关紧要的东西呢?”
可是为人儿女,也自然应当尽孝于父母。
阿笙不过是没有直接应承下这桩婚事,这才几天,崔姑母就被磋磨成这个样子了?
今天倒是暌违的久雨初晴。
崔姑母拍拍流泪的阿笙的肩,向外望去:“今天天气这么好,你也不要难过了,事情总会解决掉的。”
悠悠凉风顺着窗扉袭了进来,是湿润的泥巴气味,好似一切都将迎来新的转机。
然而阿笙再清楚不过,这都是崔姑母安慰自己的说辞罢了。
怎么解决,如何解决?
这可是崔姑母的娘家,她出生长大的地方。
可是在这个本该熟悉温暖的家里,崔姑母已经被折磨的只剩一把骨头了,连要煮碗药都得三催四请,想要点木柴都得低三下四。
难不成,为了过好点的生活,还要崔姑母去贱卖嫁妆来讨好自己的娘家人吗?
对于博陵崔氏的长房嫡女而言,这怕是比杀了崔姑母还要令人难过。
阿笙握着拳头,如果自己能再强大一点就好了,如果她能真的自立门户,庇护崔姑母就好了。
可是她不能。
她只是一个小小的丫鬟,自身难保先不论,甚至连命都不能握在自己的手里面,又谈何能去帮助别人呢?
难道想要让崔姑母过得好些,她就真的只有嫁人做小妾一条路可走了吗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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