双桃闭了闭目,强行逼迫自己冷静下来:“那就不说这个,说说你的婚事。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决定好嫁给萧连帅?”
提起竹伞,阿笙不欲理这种莫名的问题:“我何时答应过要嫁了?”
没有想到,双桃紧紧钳住她的手臂,目光幽冷如同窗外夜雨,“我不信你不知道,崔姑母现在的情势有多难。”
双桃手指越发用力:“小公子前些日子回来,夫人她的情况才见好转。可是一待公子离开,她便只能用些清汤寡水。那些食物之味如黄檗之苦,咱们这些做身边人的都明白得很。这都是拜谁所赐,你比我更清楚。”
她一字一顿:“难道你闭上眼装作看不见,就能遮挡住你不顾夫人养育之恩,结果做了只白眼狼的事实了吗?”
窗外的雷声比双桃的声音更大,大雨滂沱之下,一瞬间的闪电,将这里照得亮如白昼。
阿笙气极反笑,一根一根掰下她的手指,声音轻轻:“那也都是崔姑母和我的事情,与你何干?”
雷声轰鸣,却比不过阿笙软糯的声音来得惊心动魄:“我们的事情,你不配干涉。”
你不配。
双桃看着举着把竹伞,便敢逆风而行的羸弱女孩,突然脱力蹲下来抱住自己的膝盖,再也控制不住,痛哭出声。
千里之外刚配好药,从深山幽谷里步行出来的阿余愤愤:“这老头子说的是什么话?什么叫最好也只剩十年活头。公子,我看他就是讹您的钱!”
正骂着起劲,阿余的泪水却不受控地留下来,他愤愤抹一把,可是越抹越多,怎么也抹不干净。
然而他固执道:“下回换一家看。阿裕不是去南方了吗?那边肯定有更好的医师,一定能治好公子的病的。”
忽然,阿余感觉到自己的肩被公子轻拍,便再也忍不住,哇地一声哭出来:“公子您不要安慰我了,您绝对比我更难过。咱们的公子这么好,为什么要如此天妒英才啊,格老子的!”
崔珩晏很无奈:“不是的,我是想说你走错方向了。”
阿余一哽,反而哭得更大声:“公子你一定不会红颜薄命的!”
崔珩晏忍无可忍,折扇狠狠敲上胡言乱语的小厮的头,“再说废话,就把你派到南疆喂蛊虫去。”
阿余:“哦。”
阿余好苦:阿裕你在哪里,你快回来,我一个人承受不来!
虽是相隔千里之外,可是崔姑母的内室却一样的寂冷孤清,角落的木炭半湿不干地烧着,升腾的烟雾呛人得紧。
崔姑母抱着个暖炉,竭力咳嗽,披着的斗篷却已然半旧不新,甚至连那牡丹的花纹都磨损掉,只剩下微末暗红色。
竟是这个样子的破落。
可是,崔大夫人她们每日烧的是银屑炭,那簇新小袄也是每日脱下便不再上身。
再怎么样,崔姑母也是博陵崔氏的长房嫡女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