对手在步步进逼,隔日,珠华在燕郊那块地上的佃户跑来给她报信——其实就是原来的张农户,珠华不可能自己跑到燕郊去种地,她把地买到手后又托那个中人在附近招几个佃户,张农户虽然卖完地就搬走了,但一时割舍不下,时不时还会绕回来看看,恰跟中人碰上了,两边一聊,张农户知道了中人的来意,就动了心思。
他在这片土地上耕种了大半辈子,别的什么也不会,如今这块地卖了,手里得了钱,虽可以拿来再去买地,但假如再碰到那等不讲理的豪强要怎么办?即便他的霉运走完了,不会再碰到,可他的下一辈呢?京城这块地界,能压死他这等小民的人实在太多了。
扛着卢舅兄那一年多的苦痛日子留下的印记太过深刻,张农户思来想去,最终下了一个颠覆他祖祖辈辈生存习惯的决定:他不买地了,他要把卖地得来的钱攒下来,把两个小儿子全部送城里上学堂去。
张农户以前的收入其实也供得起儿子上学,但一般的识字教育跟正经谋求功名不一样,后者的投入要大非常多,可能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只有投入,没有产出,作为农家来说,同时家里还要少掉种田的壮劳力,正经是要下不小决心的。
张农户下了这个决心,就去托中人传话,他愿意给珠华当佃户,求珠华仍把地给他种,他保证按时按比例交租,绝不拖欠。
珠华从跟张农户打的一点交道里看出他是个秉性执拗的人,这样人一般不大精明,但比较老实,不生花头,她找谁种都是种,就交给张农户也没什么不好。
双方便议定了交租比例,张农户欢天喜地地又搬了回来,仍旧在旧日田地上耕种起来。
这一日他从燕郊来,一路打听着到了苏家,来给珠华禀报一个不好的信息:“那卢砍头的又来了,阴阳怪气地威胁小人,说奶奶当日从他手里抢了地,他不会善罢甘休的,让奶奶识相的话,就把地卖还给他,不然他就要让人把苏老爷参到罢官,到时候那块地还是要落入他的手里——呸,做他的白日梦,这种恶人,将来死了都没地埋!”
张农户说着,气得整个脸膛都涨红了。
珠华心下大怒,卢文滨还没怎么样呢,身边的鸡犬就仗势成这样!
忍怒安抚了两句张农户,留他吃了茶然后送走,候到苏长越回来,犹豫几番,还是把这事和他说了。
她不想再给苏长越增添烦恼,但家里的事不告诉了他,万一生出什么与他有害的变故就不好了。
“苏哥哥,你心中有数就行,这事我会处理的,我才不怕他——”
苏长越打断了她,目中闪着奇异的光:“他威胁说,卢文滨要继续参我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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