翰林院里凑这个热闹的也有不少——反正已经闹成这样,不参白不参嘛,再说了卢文滨论资历是后辈,眼看着他如此风光,难免有人起了争竞之心。
想盖过卢文滨这个首倡人,方法很少,但不是没有:串联起来上联名弹章,分量自然更重。
苏长越就被“串联”到头上来了。
来寻他的人原本把握满满,官场里没有掩不住的事,苏父当年的战绩,人人都知道的,作为他的后代,面对这种几乎零风险的弹劾还能怂了不成?
但苏长越偏偏拒绝了他,并且态度明晰地道:“晋王当往封地,但不当因此事往,他过不至此。”
这句话的意思有点绕,不过也并不难明白:他认为藩王就藩是应该的,但这是一件独立的事,不该和章二姑娘案纠缠起来,导致出一个因罪被罚往封地的结果。
他的最终观点和弹劾众人保持了一致,但却推翻了卢文滨弹劾晋王的起源。
这句话传扬出去,作为“非主流”,苏长越的名声,嗯——有点不那么好听起来,卢文滨当然更不会放过这个打击他的机会,如批发一般,再度上了第四封弹章,这回把苏长越一起扫进去了,说他“逢迎藩王,毫无风骨”。
这句话看上去不怎么样,但对于清流官员来说,是十分厉害的指控,相当于是政治面貌上出了问题,对以后的升迁都会造成障碍。
同苏长越交好的也有不少人,明里暗里地来劝他,赶紧上封奏章弹劾一下晋王得了,不赶紧洗白,拖下去坐实了就麻烦了。
苏长越一一谢过,却是沉默无言——其实他这时候不管做什么反应对卢文滨来说都是有利的,他上弹章,是附骥于卢文滨;不上,那就等同于把自己跟晋王划到了一边,自毁前程。
对于卢文滨来说,后者要对他更为有利,当下抓紧时间攻击他,虽然苏长越和晋王毫无来往,两个人对面都不相识,但不妨碍卢文滨死命把他们捆一起去。
事情闹得太凶,虽然苏长越照常上下值,一个字没有提过,但珠华还是从别的渠道听说了,当晚小心翼翼地问起来。
苏长越简短地回答了她:“没事,我想再看看。”
他面色如常,声调也不见起伏,但珠华直觉他的心情有点沉闷,她心头有许多话,终究还是忍了没说——并非所有不开心都需要安慰,她奇异地能理解到苏长越此刻的感觉。
他觉得哪里不对,但找不出来——或者察觉到但不确定,有疑问,扛着压力,想等一个破局或者结局,他暂时自己也不知道下一步该做什么,事态又将进化到哪一程度去,所以没办法跟她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