说到有吩咐的话显然是遁词,这明摆着是她老人家不愿意趟这浑水,于是急急走了,齐斯整了整袖口,声音放得比往常郑重,面上仍旧是三分笑意,对着王溪执礼道,“适才听闻在寻寿方兄,说到‘待朋友’这三个字,寿方兄却是没有话说的,他们馆里头如今设了一个‘问心堂’,她一个丫头,又渐沉疴,母亲既然有避讳,那也不用摆府里头的架子,着人送去,嫂子恁看如何?”
这意思干净明白,王溪觉得他今日的殷勤有所不同,却也没什么痕迹可循,淡道,“只怕有些唐突。”
齐斯摇了摇头,“寿方如今专心医道,这病来如山倒,他们从不讲究个时辰,若说唐突,自然我来料理,上回在兄嫂面前失了体统,这回好不容易逮着个机会,嫂子可要让我这个散馆闲人好好描补描补。”
这番话说得很是动听,这误会不误会的话,当着人面,多说无益,于是王溪干脆顺水推舟,点了点头。齐斯打发跟着他的两个小厮和两个抬条凳的进来,众人一弯腰杆子,人就腾了地儿,木头杠子一提,就一溜道儿抬了出去。
尚月蓉适才发醒,她使力站起来,跟了两步,跪了长久,脚下虚浮,摇摇晃晃的,在门槛处倏然一软,被边上的人捞住了。
齐斯只作顺手一扶,侧过身将她稳住了,他面上显得很冷淡,转而对王溪拱拱手,“事情虽小,既然关乎兄嫂,愚弟不会儿戏。”
方一散,屋内好似闷在坛子里般,各人面上都有些倦怠,王溪朝菖蒲招了招手,示意要回去。丁祥家的因为汪妈妈在老夫人面前说得上话,今日是相当收敛,现在看到事已定局,赶忙将尚月蓉拉过来,“夫人好走。”扯了扯她衣袖,见尚月蓉并无反应,于是索性将她往后头掩了掩。
这个腔调未免有些过分,菖蒲显得有些忿忿不平,刚要上前理论,却被王溪拦住,她瞧了尚月蓉一眼,话虽是淡淡出口,却自有一股气韵,“姑娘这些年的遭际,我也是听闻的,念着往日之情,礼数上的事我也不多计较。说到欺辱上头的话,实是姑娘思虑过重了,我借姑娘一言,如今姑娘身在府中,我若想使些什么手段,姑娘要想现在这般使性子摆脸色,恐怕也是不能够了,姑娘饱读诗书,这府里头不是只有寥寥数人,‘宜从权变’这样的道理想必不用我来教罢。”
尚月蓉的脸色听得泛了白,她咬着唇,愣了半晌,方从后头走上来,屈膝行礼。
这动作不像是很甘愿,王溪也不再多看她一眼,抬步而去。
第二日巳正,秦业他娘就到怡墨院里头来请,王溪知道这是齐母有话同她说,于是拣了几桩要紧的事料理完,就领着菖蒲映月二人到后院里请安。
到了院里,劈面碰到刚从屋里出来的汪妈妈,见她一面赸赸,一面快步而去,又知她惯会添油加醋的脾性,于是已经猜着了七八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