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几乎是下意识就要扑过去,却被嫣翠那丫头死死拦住,红英双眼通红地看着他,问他可否先出去坐坐。屋里乱糟糟的,福兴也劝他,说他在屋里头,反而碍事。于是坐在外头廊下的石阶上,呆呆看着天上的一轮残月出神。
脑后勺不知为何鼓着一个大包,可此刻什么痛都比不上他心里头的痛来得钻心。他的孩子没了,罪魁是他;他的心肝子命在旦夕,罪魁还是他。
眼前不断出现他是如何将灵娘死死箍在怀里,又是如何将她压在了身下,最后又是如何纠缠着她跌落在罗汉床下……
薛二郎痛苦极了,他不断地想,今天夜里他究竟做甚非要来东院儿里啊?他还记得他当时虽是醉醺醺的,但分明是有意识的,可后来怎的就忽然迷了心窍,就……
薛二郎抱住了脑袋,手指根根插.进发髻里,用力地抠着。
苏氏进得东院儿的时候,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廊下石阶上的宝贝儿子,一叠声就喊了起来:“这天寒地冻的,你坐地上做甚?没得入了寒气,明个儿再做下病来。”
走上前要拉他起来,又抬着头四下乱看,见得一个婆子萎缩着立在一边儿,骂道:“你眼瞎了不成,没看见二爷坐在地上,不会搬个木墩出来。”
那婆子慌慌张张去了,苏氏依旧怒不可歇:“那顾氏也不知道整日里忙些什么,院子里头的人一个比一个的没规矩,真是……”
“行了。”薛二郎突地暴喝,瞪大了眼恨恨地盯着苏氏看:“灵娘向来乖巧,你做甚老是数落她。”
苏氏被吓了一跳,这才想起她做甚来的东院儿,忙问:“怎么一回事?怎么说孩子没了?”
薛二郎慢慢垂下脸去,廊下垂着的灯笼落了晕红的烛光在他的面颊上,照得一半儿明亮,一半儿昏暗。他突地嘿嘿笑了两声,脸上的肌肉动了动,神色竟是有些可怖起来。
他道:“被我给弄没了,现在连她也快要没了。”说着,突地伸手狠狠地给了自己几个耳光。想必是下了狠手的,薛二郎的唇角很快便渗出了血迹来。
苏氏忙抱住了薛二郎的手,大叫:“你这是做什么?”
薛二郎用劲儿抽回手,好似中了邪似的,还是一个劲儿的往自己的脸上甩巴掌。被苏氏死死拦住,苏氏哭喊道:“你这是怎么了啊?”
薛二郎突地就颓丧下来,也不打脸了,只可怜兮兮地看向苏氏:“母亲,这可如何是好,灵娘她快死了……”话未说完,双手猛地抱住了脸。
苏氏只瞧着那双红通通的眼珠子心里就有些发憷,又听他说话怪异,行动也有些异常,哪里还敢多问。
偏巧方才那婆子搬了个小杌子来了,讪讪地同苏氏笑:“屋里头婆子不敢进,外头只有小杌子了,要不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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