玉簪蹲身道了一声“是”。
如此算是安排妥当了,管住、但不管吃。一年一百二十两俸禄,而且每天只工作半天。在这个时代,可以说是绝对的高薪又轻松的工作了。
这时候,翠雀快步走了进来,他道:“额附爷刚刚已经走了。”
宜萱不由一愣。“纳喇星德?他什么时候来的?我怎么不知道?”
翠雀惶惑地看了一眼玉簪。
玉簪忙解释道:“额附过午就便来求见,只是被挡在门外了。奴才进来禀报,您却……”
宜萱这才恍然大悟。她可是睡了大半个下午的觉……宜萱忍不住干笑了笑。
玉簪笑道:“大约是额附失忆了的缘故,这回来也没大吵大闹。只坐在门口的石狮子旁边等。如今快天黑了,所以才走了吧。”
翠雀道:“可是门房那边传话,额附爷说了,明儿还回来。还说,一定要见到公主。”
宜萱不悦地皱起了眉头,怎么失忆前失忆后,这个纳喇星德的性子都这般招人烦啊!
翌日,盛熙的西洋绘画课算是正式开始了。
才八岁的孩子,难免有点小激动。
众所周知,学油画,得先学素描。郎世宁自备了材料,天一亮就来到了公主府,地点选在公主府后花园湖畔的卷棚歇山水榭中。这里是个风景极好的地方,近看满湖接天莲叶,遥看对岸亭台楼阁,水榭旁边还有杨柳依依,红枫婆娑,的确是个写生的好地方。
只见郎世宁从一个蓝灰色的葛布大挎包里取出了一小包东西,那是一条条切割得整整齐齐的石墨——这个时代还没有后世那种铅笔。所以只有简易铅笔,就是用葛布缠绕石墨。
郎世宁先给自己缠了一个“铅笔”,他铺开宣纸(这个是公主府预备的),用寿山石镇纸压住不平真的宣纸边角,然后用一口颇具意大利母语风格的汉语开口说话:“好的,我先来师范一下,从最简单的开始画起。”——他指了指湖面上飞架而过的汉白玉九孔桥,然后刷刷飞快落笔。
郎世宁画得非常快,勾勒线条也非常流畅,不过一刻钟功夫,那石桥便被明晰得描摹在了宣纸上。
熙儿看在眼里,眼睛瞪得老大。他不是没看过作画快的,可那些都是写意水墨画,都是粗粗几笔,从不求形似。可眼前宣纸上汉白玉石桥,虽然只有单调的黑色,但却一笔一线,极为精细。
宜萱此事正侧坐在游廊的栏杆上,含笑望着水榭。这后花园大多遗留自温恪公主府时的景象,尤以湖畔一带楼阁山水,最是美妙。苏式彩画的游廊联通湖畔的水榭、亭子与石画舫,整整绕湖一圈,一圈走下来,既欣赏了风景,又不会被太阳晒到,的确是极好的。
走出游廊,正对着的便是一座用太湖石堆砌出的假山,高丈许,间以罗汉松、湘妃竹,倒是别有一股江南山水的韵味。这座公主府,对宜萱而言,新鲜劲儿还没过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