乌云密布,天色阴沉,一排蚂蚁急匆匆赶路,却被一只葱白手指挡住去路,它们绕开它,它就跟上来,阴魂不散,逼得它们不得不在原地打转。
一只蚂蚁试图爬上这只手指,却直接被传送到更远的地方,彻底与大队伍脱节。
第一滴雨落下时,女女拍了拍手,站起身,对着蹲在地上发呆的少年说:“回去了。”
少年一动不动,女女也不管他,径自进了院子,爬到屋顶给窗洞盖上皮帘。
夏季的雨来得又猛又急,没过一会儿,女女便听到狼狈的脚步声由远及近,少年浑身上下都滴着水,怀里抱着一只开裂的陶器。
他低着头,小心地将陶器放到自己的床——一块空地上。然后又蹲在原地发呆。
雨滴顺着他的衣摆落下来,汇聚成一汪小水滩,滴答滴答。
女女直接从窗洞跳进来,落在他面前。
他仍旧低着头,没有任何反应。像刚来时的那个夜晚。
女女抬起他的下巴,他的眼睫颤了颤,脸上挂着一串水珠,不知是雨水还是眼泪。
女女摸了一下,是凉的。
他呆滞地看着她,女女与他对视半晌,突然说:“有蛇。”
手下的人缓缓眨了一下眼睛,消化这句话的一瞬间就僵了,瞳孔放大,连呼吸都屏住。
女女看着他的后方,缓缓说:“它很漂亮,花纹是灰黑色,眼睛是黄色,舌头是红色,嗯……它正在吐信子,看起来很好吃。”
救命,原始部落为什么有这么多蛇,前几天还吃过一次!寄生虫了解一下!
倾盆大雨打落在屋顶,嘈杂雨声将一切异样都掩盖。少年一动不敢动,似乎听见“嘶嘶”声混杂着鳞片划过地面的声音,他吓得抓住女女的衣摆,动作幅度却小之又小,仿佛怕惊扰了什么。
“哦,它看过来了,它朝着你游过来了……”
他极力控制却仍忍不住瑟瑟发抖,无助地看着她,看起来像是要哭了。
女女不再开口,室内一时间除了雨声再没有别的声响,时间似乎被人为拉长,恐惧被放大,她看到他的手臂上竖起一个个疙瘩。或许下一刻,他的头发也会竖起来。
女女在心中默数几个瞬息,才让他从煎熬中解脱出来。
“我骗你的。”
他瞬间松了口气,肌肉放松下来,才发现下巴一直被捏在她的手中,而她的眼睛一直一眨不眨地看着他。他顿时头皮发麻,有种不祥的预感。
女女饶有兴致地盯着他:“是谁告诉你遇见蛇不能动的?”
“……”
“别装了,我知道你听得懂。”
王瑾瑜还想再垂死挣扎一下,女女说:“蛇来了。”
王瑾瑜:“……”
女女狡黠地笑了起来。
他连鼎里的死蛇都怕得要命,更遑论活的,光是听到便手足僵硬,无法自控。事已至此,再否认也没有意义,他的反应已经暴露一切。
他的脸色更灰败了,巨大的挫败感笼罩了他,感觉自己做什么都不行,运动能力比不过原始人情有可原,动手能力弱也勉勉强强说得过去,现在竟是连脑子都不如人家转得快。
枉他苦读十七年,归来仍是废柴。
女女的手从他的下巴缓缓游到他的眼睛,手法并不轻柔,途中将其上水珠都抹去,然后将水还给他——用他衣服擦手,只是他的衣服是湿的,只会越擦越湿,他们的水都混在了一起。
“听好了,你再用这样的眼神看我,我就挖了你的眼睛。”
这是她第一次正儿八经与他对话,却是如此血腥残暴、少儿不宜的内容。
“不愧是你,可恶的女人……”王瑾瑜嘀咕。
“嗯?”
“我、我是说,什么眼神?”王瑾瑜磕磕绊绊地用这里的语言说。他迟早要说的,他不可能一直“听不懂”,那就是傻子了,傻子是没有价值的。虽然她好像喜欢他,但他还惦记着自己的“事业”,谈恋爱可以,只谈恋爱不行。
更何况如今他的事业惨遭滑铁卢,而他却没有任何头绪,称得上是一筹莫展,他的未来一片灰暗……
“就是这种眼神。”
王瑾瑜愣住。
“眼睛里没有光,不好看。”女女捂住他的眼睛,“我不喜欢你这样。”
掌心的睫毛突然剧烈颤动了几下,随即有水珠落下,这次是温热的。
她要拿开手掌,却被他死死按住。
“不要看……”
他初次使用这种语言,语调很怪异,配上哭腔,显得有些滑稽。
女女问:“你为什么哭?”
“先问是不是,再问为什么……”
“你是不是哭了?”
“我才没有哭,是雨滴……”
“你被蛇吓哭了——哦,你是不是被蛇吓哭了?”
“……”
“不说话就拔掉——你的舌头是不是不想要了?”
“啊!”他大叫一声,崩溃地躺倒在地,破罐子破摔,把脸转到一边,恰好看到残次品十五号,凌乱的裂痕似是咧开的笑脸,正肆意嘲笑着他的无知、愚蠢。透过它,他看见了自己失败的未来。
“起来。”女女拍拍他的肩膀。
他充耳不闻,即使她把刀抵在他脖间,也只是默默地转了个身,拿屁股对着她。
女女又觉得有意思了:“你不怕我杀你——我是说,你是不是不想活了?”
他不回话,挺翘的臀部在寂静中吸引了女女的注意,她忍不住伸手拍了拍,又捏了一把,没想到他看着清瘦,屁股的手感还不错。如果那些人想吃他,也只有这里可以吃了。
她捏的正好是昨天用石头打了两次的地方,不偏不倚,精准打击。他的肌肉猛地抽搐,忍不住“嘶——”了一声。
“你是不是蛇?”女女爱上了这个游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