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什么事?”
“出去坐坐好吗?”
澧兰见他低声下气,不忍心拒绝。她不知道他们之间还有什么牵连,还有什么未尽的事宜。他们之间也不该有财物纠葛,她当年离开顾家时只带走她的嫁资。
周翰带她去华懋饭店,他在这里有固定的包厢。她今天穿了洋装,象牙色蕾丝花边领衬衫,藕粉色及膝裙子,同色系的绸缎高跟鞋,整个人窈窕而淑清。周翰见澧兰肌肤雪腻,眉黛轻蹙远山微,怦然心动。
“澧兰,想吃什么?”
“我不想吃。你有什么事?是那份协议有法律问题?我可以重签。”毕竟他是哈佛的法学博士,比国内的律师更专业。
周翰一口气岔在胸口,他倒是希望那离婚协议没有法律效力,如此,他便可以立刻捉她回家。周翰等侍者走开,停顿了好一会,哑着嗓子说,
“澧兰,回到我身边好吗?我们重新开始!”
她万没想到他会这样说,大睁着眼睛注视他。
我终于说出口了,我不能再犹豫。我本来就不该签离婚协议书,我本来就该在她上船时拦住她。他的骄傲在对她的深爱面前不值一文。他看她侧了下头,瞬了下眼睛,再瞬一下,她的眼泪奔涌而出,霎时满脸。她起身快步离去。
“澧兰,”他抓住她手臂,她奋力甩开。
“顾先生,女士的包。”侍者追出去。
回到他身边?他曾经带给她那样的痛苦和屈辱,他当她是什么?可以挥之即去,召之即来?想起来就逗她一逗,不高兴了就抛得远远的。他在美国两、三个月才回一封信,还那么短,他罔顾自己的一片深情!他回国都不通知她,他明明知道自己那样盼望他。他回国一年从不回家看她,他视她为无物;因为不想见她,春节他都不回南浔老宅。澧兰一路走一路哭。现在他居然要她回去,那些过往可以忘却吗?那些似乎比人生还长的暗夜可以忽略吗?那些令她伤心至极的梦魇都消散了吗?这些年的伤痛她可以一笔勾销吗?
周翰走在后面,看她曼妙的体态,他极想搂她到怀里,却不敢造次。这些年他极度地思念她,别后情怀,有万千牢落。他千万次地回忆对她的拥抱、爱抚和亲吻;她是滋生在他心中的薜荔,缠绕在他身上的女萝,时时刻刻、千丝万缕地与他纠缠。
她走累了,伸手叫车。黄包车夫犹豫不决,疑惑她拿什么付车资。
“我来付款。”他叫了另一辆车跟上。
她走进陈家的院门,
“大小姐,……”
澧兰没听见。
“大小姐,先生他……”门卫问她。
“啊,什么?”
“先生他……”
澧兰回头,周翰见她满脸是泪,心疼得要命。
“不认识!”
“先生,对不起……”
他又站在门外,“我来送包给你。有空吗?一起去吃饭?”
“谢谢!”她伸手接过来,“不好意思,我有事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