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知是不是有个把时辰没有开口的原因,花仔觉得他的声音好像有点低哑。
她听话地坐正,但手依然牢牢地捂着面前的纸。
姜安城:“手拿开。”
花仔为难:“别吧……我才刚开始练呢。”
“拿开。”
花仔只得拿开,虽说她脸皮厚,但对这样一幅墨宝也是有点不敢直视的。
果然,姜安城看着那张纸,表情有点复杂,介于“我到底教了个什么东西”和“把她扔出去也许更好点吧”之间。
“你看这个笔它太软了,软乎乎掌握不好力道,”花仔试图补救一下,“我忽然想起来,我以后可以拿炭条画阵图,这样应该不会粗的粗细的——”
最后一个“细”字卡在喉咙里。
差点儿把自己呛着。
因为姜安城弯下腰,手握住了她的右手。
他的手修长,每一片指甲都修剪得干干净净,无论是指甲的形状还是手指的长度,看上去都十分优美,让花仔生出一种感叹——便是女孩子的手也很少有这样好看的。
但握到她的手上,她才发觉它比她以为的要大,因为它可以将她的手完完全全地包裹起来。她手背上的每一寸肌肤都感觉得到它的温暖。
这暖意透过肌肤,渗进骨肉,然后好像还会延着血液一直上升到心脏里,她明显地感觉到,心脏好像被什么东西烫了一下。
但一点儿也不疼,反而麻麻的,酥酥的,很舒服。
她讶然地看着他,这是前所未有的感受,十分新奇。
她的一双眼睛睁得滚圆,漆黑的眸子里映出七宝树灯,自有一种璀璨的光芒。在这光芒深处,姜安城清晰地看到了自己的脸。
“专心。”
他的声音低沉,既是告诉她,也是告诉自己。
越是离得近,便越是发现她是如此娇小,手只有那么一点点大,真不知道是怎么挥得动那把陌刀。
也不知道是怎么有那样强大的勇气,赤手空拳,敢直面大央最有权势的那个人,护在他的面前。
心脏有奇异的跳动,比平时急,比平时重。这样握着她的手,她在他身前更显得只有小小一只,很像一只小小的鸟儿,让他想梳梳它的翎,抚抚它的毛。
但,不可以,也不可能。
克制是他一生中最擅长的事,不论心中回荡着的是什么样的感觉,脑海里都能将这些感觉一一摒除,然后保持着脸上波澜不惊的镇定。
“运笔如运刀,不可太紧,亦不可太松,留有一分后劲,运笔才能稳。”
姜安城的视线落在纸上,目不斜视,手握着她的手,稳稳地、不偏不倚地在纸上画出一道匀称的横线。
在心跳几乎变得不可掌控之前,他松开她的手,语气一如平常那样清晰冷静:“明白了吗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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