阿澜心虚地低下头。
“‘立马扬鞭,血战沙场’,谁教你们这些的?”
朱见深厉声问道。
就在此时,万达惊讶地看到汪直插蜡烛似得跪倒在地,低头说道,“是奴才……”
坐在朱见深身侧的万贞儿无奈地摇了摇头。
“是你教的阿澜和太子,要他们‘立马扬鞭,血战沙场’?”
朱见深瞪着眼睛问道,“你可知道你自己的身份?你可知道,当年鼓动大行皇帝出关去‘征战沙场’的太监王振,如今是什么下场?你可知道,朕的父皇‘北狩’之后,大明发生了什么么?若不是有于尚书和孙太后力挽狂澜,大明几乎亡国!汪直啊汪直,你好大的胆子!”
“汪直知错。”
汪直匍匐在地,连头都不敢抬起。
万达眼见不好,急忙从小杌子上站了起来,跪倒在汪直身侧。
“陛下,阿直还是个孩子,这些不过都是他一时无心说的话。陛下千万不要当真。”
王振之乱导致的是什么结果?
是“土木堡之变”,是景泰帝上位,之后又是“夺门之变”——这些都是刻在皇帝心上的刀疤,居然因为阿澜和太子的一顿扭打被引了出来。
万达转过脑袋,看着同样也是满脸悔恨的汪直,心想你这个孩子平日里看着挺聪明的,你跟两个皇子提这个做什么啊?
“孩子?十八岁了,算不上孩子了……”
朱见深冷笑。
阿澜见到自己的爹还有阿直哥都跪在地上,他也不敢坐着。眼眶一红,走到万达身边“噗通”一下跪着。
这一跪,太子朱佑樘也站不住了,委屈地跟着跪了下来。
“陛下,大过年的,您这是做什么呢”
万贞儿看着这满屋子跪着的孩子,心疼地对朱见深抱怨道,“他们几个都是什么样子的孩子,难道陛下心里不清楚么?”
说急了,又重重地咳嗽了几声。
朱见深眼看敲打得差不多了,又担心万贞儿的身体,遂叫他们都起来。
“摆驾文华殿。”
朱见深也不想耽误孩子们难得相聚的时光,干脆将万达和汪直两人拉去文华殿说话。
万达磨蹭了半天,嘱咐万澜千万别再犯浑,要是再敢欺负弟弟,甭管是不是正月里,回男爵府就收拾他。
撑着伞,迎着鹅毛大雪,万达走在朱见深的銮驾后面,低声抱怨道,“一年到头也就这盼着过年几天休息,谁想到带孩子走亲戚还要办公,哎……”
他看了看同样撑着把油纸伞,迎着风雪,一脸沉静的汪直。
从去年下半年开始,本来身量在同龄人里头不算拔尖的阿直,突然蹿个儿了。
现在从侧面望去,他已经是个英俊的少年郎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