如果李伯欣成功,他必为新帝。
可治理天下和打天下从不是一回事。而他根本没在乎过这方面……
他在乎的只是自己的“公道”,至于之后要怎样肩负苍生百姓,从无考虑!
这是越荷彻头彻尾不能接受的事情——
“将军年高无子,倘若事成,又是一场起祸之源!”
她心肠的已冷,便句句诛心:“将军说自己是为自古以来的功臣们鸣不平,但将军除了行乱臣贼子事、欲篡位自立外,又哪里解决了这个问题呢?”
“眼下不疑已失踪了,若将军自立为帝,要将皇位托付给谁?”
……或者,他想拥立江承光之子为傀儡,做一过渡。
大皇子名声已丧,又有自己的缘故在。父亲是否,会瞄上年幼的喜鹊儿!
越荷竟因这个念头,感到了阵阵反胃。
她忽略这种可能,锵然道:
“将军传位,无论是同宗壮年,还是又得了个幼子——前者名不正言不顺,后者势力孤单,必定又会与拥立将军的功臣互相防备忌惮。到那个时候,将军又要怎样对待这一批‘功臣’?”
“是提前杀了,还是鼓励他们,做和将军一样的事情!”
“后者是让天下陷入战乱,而前者与当今天子所做,岂不是毫无区别!”
“您如此行事,何尝不是凌驾自身喜怒于天下之上。从头到尾,这桩行为有什么意义?还是能改变这个死循环?将军眼里,可曾有过天下万民?——且将军扪心自问,您真能成功吗!”
李伯欣听得微微颔首,那眼神似是赞赏,又极快掩去。
他反而大笑起来:“成功?我便从来没有想过这桩事!便是败了,又如何?”
越荷急道:“若明知不能成功,却要举家粉身碎骨,且也并非杀身成仁——”
“那不是我要考虑的事情!”成国公那种骨子里的疯狂,肆无忌惮地显露出来。“你认为,一个人如果试图接过天下的重担,就必须准备好自我约束,预备挑起责任。”
“可对我来说,那是最最不要紧的事情。”
“我不管能否成功,不管将来如何对待天下,我要造反,只是因为我需要做这件事而已!”
他昂首高笑:“你们解决不了我的疑问,那我为什么要去解决你们的问题?我为什么要让世人的道德,反过来缚住自己的手脚,还要拼了命地去寻求认同?”
“治理天下那不干我的事!既然世道待我不公,那即便它待剩下的千万人公正,我也要起来砸碎它,不管成功与失败,这便是我的态度!成与不成又何妨?”
“只要史书留下一笔,今朝是我,未来自有他人!终有一天——”
他忽然卡了壳,似乎也不知该怎样去形容,那个经千万次砸碎后,才会建起来的新世道。
越荷眼前,却忽然闪过金羽临去前的影子。
也许会有那一天,会有那个地方,真正的好世道终可寻见。只是……
“在颠覆与未颠覆的千年间,天下万民便不配享有和平安定了么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