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待要再说下去,忽见傅北示意。后者早在两人相拥痛哭时便退到一旁,此刻见时机合适,便微微弯腰拱手道:“夫人,我已将她送到,便不打扰你们叙话了。”
又言:“我愿以性命担保,这千真万确是李月河。”
李夫人勉强揩泪,道:“我又怎会去疑自己的女儿呢?”又在越荷搀扶下颤巍巍起身,冲傅北深深一拜,唬得对方即刻避开,“傅公子大恩大德,老身永不能忘。”
“伯母千万不要这样说,是你们对我抚育之恩在前……”
傅北急道:“再者说,便是月儿这几年在宫里,也帮过我许多,我理应报答的。”又顿了顿,“只是伯母,月儿如今身份不便,时间有限。请伯母万勿伤神,先捡要紧的说完。”
李夫人经他提醒,才回想起越荷“理贵妃”的身份,一时又是心如刀绞。
但她毕竟不是寻常妇人,深吸口气道:“老身晓得,不使你们为难。”
傅北遂退了出去。他阖上门扇,在后头为两人守着。
隐隐得李夫人含悲道:“上天为何不肯多赐予些恩德!我可怜的阿月,母亲才见到你,却又要将你送回那红墙里去。叫母亲怎么舍得啊!”
“娘……”是越荷在忍泪劝说。
傅北并不刻意去听,只觉心下沉沉。
天色仍是暗沉,风吹得枯树摇摇晃晃。他多希望苍天有眼,能怜惜这个命运坎坷、受尽煎熬的女子。身边人说他执念太深,可对于傅北来说——
那个丝毫不知他心意,却依然深深惦念担忧他,试图为他打消皇帝敌意的李月河……
她便是最值得的人。
……
越荷同母亲哭了一回,又在追问下说了此生种种。
提起玉河,便只说早先的来往,又言幼玉在自己宫中,请母亲放心。提到傅北如何帮她,冒了怎样风险,这些年又苦不苦,都只轻描淡写。唯独说到喜鹊儿时有些温馨喜悦。
李夫人听来分明心痛不忍,面上却丝毫不露。她扯出笑容,带着女儿在屋内转了一圈:
“阿月,你瞧瞧,这是你从前住的地方。母亲为你好好收着,丁点没变呢。”
越荷心中猝然一痛:是否,像这样的院子还有两个?她、不疑、玉河,终究是一个个离父母而去。李夫人对着三个空荡荡的院落,又是何等心情啊。
李夫人已怀念而感伤道:
“这个花瓶记得么?你从前让不疑顶在额上的。这边的帐子母亲让人按时节换的,是你最喜欢的纹饰颜色。还有这边的几个匣子,从前都是你的宝贝,可还喜欢么?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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