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着胆子弹劾李家的御史越来越多,甚至深宫中的李玉河,都遭到了两封弹劾,说她苛待宫人、骄奢无度。玉河当时正在用膳,气得摔了筷子,骂:“都是些什么黑了心肠的东西!”
不知是谁卖了她,次日又有人弹劾贵妃“不惜物”。玉河又骂了一回,将宫里狠狠整了一番,这才勉强刹住那些朝臣拿她开刀的风气。
但是玉河骂得再凶,也阻止不了文臣一边倒的趋势。
江承光先前提西学之事时,文臣那边是有些不满的。
但后来被钟相给压了下来,钟相又拍着胸脯将事情全揽在自己身上,说定然办好这桩事,还拿出了看着极可靠的章程。
于是,文臣派才能同仇敌忾,又对付起成国公为首的勋贵派来。
朝堂上日日有攻讦诬陷之事,皇帝轻易不下场,却挑着李家人的错处狠狠罚了两回。其中被批得最凶的便是李不疑,他年轻没经验,办差多少有些欠缺。
更何况如今有的是同僚要踏着他晋身,李不疑在兵部,着实是艰难。
兵部的差事,这几个月最是紧要繁重——
大夏建国后,虽在四方扬了威名,但西戎人素来记吃不记打。他们是游牧民族,一旦觉得缺金银了,便要在秋冬扣关掳掠一番。
前些年的李家军,后来的霍家,都是在与西戎的作战中磨练出来的。
现在每到秋冬季节,兵部都格外忙碌。安排兵员、换防布置、向户部支取所需的粮草、收集军情,事情千头万绪,而且又是军国重任。
一旦犯错,便不容轻饶。李不疑吃了几回苦头,倒是咬着牙没放弃。
这日,他拖着一身疲惫回到府中,却见门口停着眼熟的车马,不由怔住。
仆人道:“世子可回来了,苏相上门问候夫人。”
苏相已多年不登成国公府的门了。
李不疑听了,便知对方是借着看望母亲的名头,想来有事要与父亲商议。虽然不知朝堂局势如此诡谲,苏相甘冒成为众矢之的风险上门,究竟所为何事。
他仍然关照道:“千万不许怠慢了,我父亲在与苏相叙话么?”
“是。国公让世子先不要过去。”
“那我先去看母亲。”李不疑揉了揉脸,摆出笑容来,快步而行。
而此时此刻,正堂内,苏修古却发出一声长长叹息。
“伯欣兄!”他恳切道,“快回头罢,悔之未晚啊!”
李伯欣侧首望他一眼,却是神色睥睨,脸上俱是冷笑。
……
苏修古与李伯欣结识,是在前朝末年。分明两人已至中年,却偏偏一见如故。
一个是久做官宦,却看不惯朝堂黑暗;另一个潜修多年,怀一腔济世安民之心。两人何其投机,说了三天三夜不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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