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道:“……唉,朕哪里想要过什么圣胎?朕无非是希望一切平顺妥当,孩子就该十月而诞,正如国家以平稳为上道,才能长治久安。阿越,咱们的孩子也该妥妥当当地降生,这才叫人高兴、愉快。冯顺媛那胎,总归古里古怪的,还是快生下来为妙。”
说完这些,他没要越荷回答,径自起身走了。
或许因流言之故,江承光近来待越荷颇淡。谁料到他忽然来说了这么一通真心言语。越荷送别对方,双手交叠至于小腹。七月的身孕,正是孩儿的小手脚有劲的时候。
忆起相请三次、皆不来应的楚怀兰,越荷的心却愈沉下来。已做好了不能挽回之念头。
冯韫玉的流言若按下去,有关她的极可能被抬起。而宫中少有无头无尾的手段。引起此事的人,莫非真没在暗中做好准备,等着一击致命吗?
越荷想:莫非她此生合该为复仇而来,所以不能有半点牵连。仙儿、聂轲、怀兰,初入宫时定盟的三人,一个一个弃她而去。
敌人又在暗中窥伺,总不能安然。
她抚摸着自己凸起的小腹,心里终是渐渐有了决断。
十二月六日,宁妃钟薇于长秋宫玉芙殿设宴庆迁宫。
……
其实宁妃迁宫已有数月,然而二皇子身子总是不大康健,宁妃慈母心肠忙于照看,自然就没心思去顾迁宫宴。甚至越荷那边的都开过了三月,她这边的才备好。
越荷出门前,已有些心神不宁。
幕后人的招数,悬空着迟迟未落,而事情的敏感更使得流言无法真正消解。然而,总没有她自己去找皇帝解释的道理——这是前几日皇帝来时她没有开口的缘由。
皇帝若不问,她便不能答。可此事,其实早了早好。从她这里不能破局,只能被动等待幕后之人出招。楚怀兰的离心更是埋下了深深隐患。
越荷倒是有心为自己澄清一二,然而傅北身份何其敏感,江承光又对他有些心结。自己若贸然扯出前头订婚的事来,万一江承光迁怒更重,那才是真正的无法挽回。
她整理妆容,心思沉沉。
出门时只觉身子有些笨重。桑葚在旁看得心惊,嚷着娘娘何必要去?
越荷与姚黄对视一眼,两人却是一个念头:
引蛇出洞,不能再避。幕后人要发难,总是得在大场合才好踩她的脸面。今日是宁妃的宫中,她若出事宁妃亦有责任,反而比旁处更安全些。早,不如晚。
“都讲‘七活八不活’。”出门前,姚黄低声对她说道,“实在不行,娘娘赌着……拼上一把!闯出个痛快,人也不好叫这些事儿憋着,看看能不能叫圣上怜惜一点。”
但她愁眉紧锁,显然极是不愿的样子。
越荷拍一拍她手安慰道:“我晓得的,你放心好了。”
这一日她身边陪着的是桑葚,从家里带来的桑葚。也唯独桑葚更加清楚其中始末,可以为她分辩清楚。故而姚黄哪怕再是心忧,也只好在宫里等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