合真强忍胸闷。执团扇的手,不着痕迹地按住心口,面上却是盈盈浅笑:
“你有李家满门做你的后盾!难保来日生下一位皇子,陛下会对李家妥协。本宫如何能不为陛下分忧,又如何能看着你留在世上碍眼?”那笑容竟胜过世间所有刀剑。
“所以,”李云河的目光清凉如水,“你对我和我腹中的孩儿一并下死手?苏合真,认识这么多年,我头一回知道你有这样的狠心。”
提到“孩儿”二字时,始终平静的声音,终于出现了一丝颤音。李云河已是在强作镇静了,她死死地攥住被角,指甲已然泛白。
“你以为这是哪里?这里是天家宫苑。”苏合真冷冷道,“谁叫你非要挡我的路?你本不该做这个贵妃的。”
李云河几番牵动嘴角未果,终是露出一丝惨笑:“那么你现在又来做什么?见我落到这般田地,又想再奚落两句么?……苏合真,你说我们两人,究竟谁更可笑?”
“奚落你?”苏合真的眼中有什么一闪而过,竟像是愤意,“不。”
她一步一步地走到床边,居高临下地看着困在锦被中无力挣扎的李云河,咬牙切齿地冷笑着,一朵昆山夜光自她袖中抛掷而出,丢甩到李云河身上——
赫然是先前庭中那一朵,不知何时给折下的!
“我来只为告诉你,下辈子安安心心做个乡野愚妇便罢了,再也别……别和旁人争!别和你自己的命争!别当聋子和瞎子!也不要喜欢这劳什子的牡丹,你如何能配上它。”
“李云河,你给我记住,就是走上了黄泉路,你也牢牢地记住我今天的话!”
然而李云河,已听不清了。
那朵蒙了尘的昆山夜光,就那样从她的怀中跌落,像是破碎的月色。她没有伸手去捞那曾经最爱的牡丹,因为她的意识已经开始涣散。
髫年与傅北的相互安慰、拳拳情谊;豆蔻时同苏合真那样地亲密无间,欢笑声如阳光洒落了整个庭院;出阁之初,也曾有过和江承光并肩策马的岁月……
还有入宫后的骤然得宠以及失宠,模糊的记忆片段凌乱涌现,李云河仍然强撑着不愿阖眼。
“合真。”她喃喃唤道,依稀忆起从前的亲昵来,双手下意识搭在小腹上,形成一个防备又保护的姿势,“大公主何等可爱,你是亲手抚育着的。而我的孩子……何至于——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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